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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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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虽是秋季,却有了冬天的严寒味道,气温很低,风也有些尖利,天上竟飘起了雪花。采风的朋友们陆陆续续到达,冻得瑟瑟发抖,尤其是我,只穿了一件西服和白色衬衣,只好双手紧抱着臂膀。但天气的恶劣,丝毫没有影响大家的兴致,在登建主席的带领下,20多位作家在阳信水落坡饱享了一次民俗文化的盛宴。

    我虽不是第一次来,但仍然像刘姥姥闯进了大观园,这也想看看,那也想摸摸,从开始的目不暇接到最后的目瞪口呆。好想在短暂的时间里将这些奇异的瑰宝全部装进大脑,但这只是一种奢望,那怎么可能呢。

    我打开照相机镜头,无法一一了解,那就用镜头先拍下来,然后用心来感受吧,那深厚的文化气韵是可以感染和辐射的,我就让我的激动和感慨慢慢在心底孕育,直到走进历史深处,把自己深深陶醉。

    该镇张新国书记到了,有熟人喊他明星书记。可不是嘛,一米八的身材,白皙的面孔,儒雅的风度,举手投足像极了电影明星周里京。

    人还没有到齐,大家自己在文化产业园转悠。记得上次来,院子里有一根旧木,四五米高吧,几个人才能合抱,听说那棵巨木价值上千万元。这次,那棵巨木已经消失,看来发生了物理变化,变身成了光滑的家具,可哪些家具的前身是这棵巨木呢?凭我的肉眼凡胎是无法确定的。索性放弃这个寻根问底的念头。我与几位朋友走进了鼎龙民俗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展厅。我在今年夏天曾来过一次,那次是全市工会的一个观摩活动,时间紧迫,有些走马观花。这次,时间稍微充裕,不妨看仔细些。

    首先吸引我的是门口的一位专心致志雕刻的女工。她戴着眼镜,穿着羽绒服,胸前戴着一个绣满葵花图案的围裙,她面前放着几十把大小不一的刀子,手里转动着一个雕塑作品,从外形看,很像一只鹰,可我仔细看又不太像,便问:“这是什么作品?”她微微一笑,把作品转动一下,我才看清,是一座山,上面已经有了树木和寺庙的轮廓。冯艳霞大姐问:“雕刻这样一个作品得一年吧?”女工语气平和:“三四个月就差不多了。”我还是吃了一惊,我原来以为,雕刻这样一件作品用不了十天半月。看来是我肤浅了。我也理解了,展厅里的工艺品为什么件件美轮美奂,样样价格不菲了,原来,好的艺术品是用心血和时间熬出来的啊。我用钦佩的目光看了看女工的脸:清瘦,没有一丝赘肉,上面有雕塑沟纹一样的沟渠,那宠辱不惊的表情更是令我恒久记怀。我判断,她大概50岁左右吧。可我又错了,一打听,她不过40岁。我又是一惊,她点燃心灯,吐出光明,却一点点熬老了自己。

    走进生产车间,才发现,门口那位女工不过是他们中的一个代表,车间里忙碌着的工人,每人都面对一块绘有图案的木板,照着图纸的样子,在精雕细刻。龙、凤、各种花卉,在他们手里栩栩如生地一一诞生。我知道那些木头很硬,硬度不亚于金石,需要很大的臂力,还要有准确的刀法,用力太轻,花纹不到位,需要重新下刀,用力过重,会损害作品,有可能成了废品,他们的工作无异于走钢丝的杂技表演。这不单纯是体力活,也不单纯是脑力劳动,应该算一项复杂的、特殊的工作吧。他们穿的都很厚,捂着口罩,戴着帽子,有的帽子外面还要加一条头巾。他们身上、头上,白蒙蒙一片,落满了木料细细的粉末。

    我更愿意把这种劳作理解为舞蹈。那是木头与刀子、凿子共舞。更准确地说,是木头在独舞,木头在刀尖上独舞,在工匠的手掌上独舞。把青涩舞成金黄,把陈旧舞成新异,把粗糙舞成精美。

    车间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木料,红木、梨木、榆木等,有檩条,有船板,也有门板。这些木头是哪里来的呢?张新国书记介绍说;说来话长。前几年镇上提出一个口号——把文化味道做足,把传统风格做足,把老榆木品质优势用足。当初,这项产业是从收购古旧家具倒卖起家的,几个村的村民走街串巷,淘换宝贝。农村以前盖屋都用榆木做梁和檩条,替换下来后,旧物翻新,做成仿古家具。经多年打造,阳信已成我国最大的榆木仿古家具制造地,销往国内20多个省市及美、欧、日等30多个国家和地区。特别是有着悠久历史和文化的水落坡镇,不断创新和扩展,形成了集古典与仿古家具收集、加工、制作、展览、运输及销售于一体的民俗文化产业。

    在展厅里,琳琅满目的各种样式的仿古家具,令我们大饱眼福。这些仿古家具以明清样式为主,古朴但不失典雅,从卧榻到案桌、书架、橱柜、凳椅、供案、屏风,真是应有尽有。生产工艺采用原汁原味的明清宫廷技法,整个制作过程不像现在流行的那些泡沫板、组合板之类的家具,用一堆钉子、螺丝固定完事,而是完全靠榫卯连接,更不用油漆、腻子和防腐剂,绝对绿色环保。造型、雕花、镂空也多用手工。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在乡下看到的真正的木匠,他们是从来不用甲醛的。还有那些收藏来的石碾、轿子、闺床,古画,把尘封的历史画面一一打开。我总感觉,这些家具是有温度的。我轻轻坐在一张床上,仿佛听到它们温馨的呼吸和感激的诉说。历史曾经沉睡,却又在这里苏醒。

    据介绍,张文君的企业是首批落户阳信民俗文化产业园的企业之一。张文君靠倒卖古旧家具起家,经数年资金及经验积累后,于2007年返乡创业。在他倡议下,阳信成立了古家具协会,理事会成员都是在各地闯荡的农民业主,他们纷纷返乡创业,用慧眼和妙手共同打造一流的民俗文化产业园。

    2011年10月14日,阳信民俗文化产业园项目被中国家具协会授予“中国古典家居文化产业基地”同时,被认定为“山东省文化产业示范基地”目前,阳信民俗文化产业园已初具规模,园区入驻商户大170余家。2011年,实现销售收入5。2亿元,解决就业3000余人。

    随着张书记如数家珍的介绍,我眼前出现了一幅广阔而诱人的愿景:蜿蜒的盘古大道、诗韵流淌的钟楼、造型逼真的宋城、美丽怡人的度假园生态园,相互依托,相互映照,未来,水落坡“水木沉香”、商贾云集的美誉将名至实归。

    快要走出展厅,抬头,意外发现一根耸立的木头,是阳jù的造型,上面系着一条彩绸。我想很多人看到了,只是害羞没人好意思道破。我笑了,是顽皮,还是创意?仔细一想,不仅恍然大悟:龙本来就是男性的象征,鼎是力量,是挺拔,是高度,用阳jù来象征事业的蓬勃不是最好的选择吗?!这不仅仅是一种生殖崇拜,更是一种象征和隐喻,是创造精神的爆发和澎湃。

    2012年11月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