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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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所爱的

    海浪明明隔得远,声音应是轻微入耳,此刻却似就在耳朵边翻滚咆哮,一声又一声,凶猛撞击苑佳汐的耳膜。

    她闭紧le眼睛,热汗一层层涌出来,衣裳紧紧贴在背上,感觉就像呆在一个狭窄的密室里,热浪把她层层包裹。身体开始出现奇异的变化,就像,那个服了蓝色小药丸的人不是慕清扬,而是她,喉咙越来越干,越来越紧,越来越像在沙漠里行走le数天、极度渴望清水来解救的人

    她轻轻地拔开le窗帘,看向那张大床,慕清扬正用双手摁在脸上,用力地揉着,他的呼吸很重,很急。他只在腰下系了条浴巾,胸前和腿上都有缝合后的伤疤,可一点都不影响他的好看,反而更让他添了几分粗犷的男人味。

    在大学时,他们四人曾一起去过海边,穿过泳衣,彼此的身材都见识过,却从不像这一刻,让她脸红心跳到这种程度。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从窗帘后走了出来。

    “谁?”慕清扬猛地转过头来,愕然地看着从窗帘后走出来的女人“佳汐,你怎么进来的?”

    “厨房,窗子没关。”苑佳汐的唇都抖了起来“清扬,你我我想你”她只一句话,眼泪就开始往下跌,她快步走了过来,扑嗵一声跪到了床边,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哆哆嗦嗦地哭了起来,

    “清扬,求求你,不要再不理我,我错了,我愿意意,只要你接受我,我不要名份,什么都不要,求你偶尔能看看我”

    “松手。”慕清扬的呼吸愈加沉了,他抓住了她的手指,用力扳开“你赶紧走!”

    “清扬我还是我是干净的,让我陪你一晚上好不好?”苑佳汐又抱了过来,真的,她不想要脸了,要脸的结果是她到现在还没得到慕清扬的心,一定是她以前不肯献\身,一定是这样!

    “佳汐,别逼我。”慕清扬的声音愈加低哑,他已经知情不妙,那杯清水里有名堂!

    “你在水里放了什么?”

    “伟哥”苑佳汐的手指关节都被他捏得快碎了,痛得浑身发抖。

    慕清扬紧盯着她,因为极力的忍耐,那表情都开始扭曲变形,他咬紧了牙关,把她狠狠往地上摔去“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苑佳汐,你还懂不懂什么叫廉耻?”

    苑佳汐坐了起来,抱住了他的腿,用力摇晃着,抽抽答答地道:

    “我受不了了,清扬,我真的受不了,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完蛋了。可是你喜欢楚倩,楚倩走了你也不肯看我一眼,又找了敏敏的妈妈,现在、现在又是叶帛凉,为什么你只喜欢那样假装清纯的女人呢?她们那样随便就能和你发生关|系,为什么你就觉得她们是好女人,我一直为你守身如玉,你都不肯接受我?”

    她不摇还好,一摇,慕清扬的腿骨就痛得不行,骨头上还打着金属支架呢!本就一身汗,现在汗涌得更急了。

    “苑佳汐,给我滚出去!”他咬紧牙,手背上青筋都鼓了出来,剧痛倒把药性给压下了一些,他勉强站了起来,抓住了她的肩往外拖。

    “清扬,求你,不要赶我走我可以的我会做得比叶帛凉好。”苑佳汐急了,连忙跪坐起来,伸手就把他的浴巾给拽掉了。

    可她毕竟未经人事,顿时脸羞红得眼睛都不敢往上抬,掩住脸就转过了身。慕清扬黑着脸,捡起浴巾系好,又拖起了她的手,把她往房间外推,

    “苑佳汐,不要做自己做不到的事,别现在我有叶帛凉,就是没有叶帛凉,我也不会碰你。我有我的原则,因为你是楚倩的朋友,当初我才会和你成为朋友,如今楚倩为你吃尽苦头,你认为我还会拿你当朋友吗?你从来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就算脱|光了,给我水里下一整瓶药,我也不想碰你,你听不听得懂?要不要我得再直接一点?我对你没兴趣,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清扬、清扬”苑佳汐除了哭,除了叫他的名字,什么也不出来了,他对她不感兴趣,从头至尾,脱|光了也不感兴趣,她真不想活了,死了算了

    她跌跌撞撞地被他拖了出来,摔到了走廊上,扭头看慕清扬时,他脸上的表情让她的心一点点地冰冻成霜。

    她撕碎自己的自尊,却被他更加看不起。她坐起来,掩着脸哭得越加大声。

    慕清扬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进去,不一会儿,拿了条毛巾出来,往她身上一丢,冷冷地道:“擦干净,离开这里,我不希望你成为秦语柔那样的人,否则我对你会比对她更狠,让你没脸活下去,我告诉你,外面有我的保镖,我不怕作恶人,你是想和他们上|床,还是想给自己留点脸面离开,自己选。”

    “清扬”她揪紧了毛巾,抬起泪眼看向他。

    药物让他的身体有反应,可是他的心却控制住了他的身体,而且刚刚几回用力,让他的断过的腿骨处疼得厉害,一分一秒也不能再站下去了。

    就在此时,一楼大门突然打开了,刘菲雯的尖锐嘶吼声从大门处传来,就像一只吞了炸弹的母鸡,骂得惊心动魄的。

    “叶帛凉,你出来,你偷|男人都偷到这里来了!你怎么对得起清扬?你出来清楚,张柏然,你出来!你明明知道清扬可能活着,你为什么还要勾|引我家叶帛凉?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居然连个孕|妇也不放过!”

    叶帛凉又是一出来一整天,刘菲雯实在忍无可忍,满脑子都是她和张柏然在偷|情的猜测。于是,她特地跑回家,在慕清扬的房间里找到了这里的钥匙,并且还请了年轻强壮能打的男人,赶来抓|奸,准备把张柏然就地正法,狠狠教训一顿。

    这是慕清扬和苑佳汐都没有想到的情况。她一面咆哮,一面催促着身后的人赶紧把她推进来,年纪大的人,伤筋动骨之后不如年轻人恢复得快,现在她还不能站起来行走。

    “妈?你怎么来了?”慕清扬来不及躲,在栏杆处扭头看着她。

    母子二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刘菲雯的咆哮就这样硬生生地哽在了咽喉处,怎么都吐不出来了,她直直地盯着死而复生的儿子,那双眼睛越瞪越大,越来越红,突然间就尖叫了起来——“鬼啊?”

    慕清扬拧起了眉,懊恼地看着自己这个都五十岁了、却还跟个孩子一样的母亲,她的怎么反应会这么奇特?居然把他当成鬼?

    “慕太太,他是人,不是鬼!”保镖立刻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他的耳朵都快被这女人的尖叫声给震破了。

    可刘菲雯抓着轮椅的双手不停地抖着,似乎听不到保镖的话,依然仰着脖子,保持着看他的那个姿势,直直地看着慕清扬。

    “你还不走?”慕清扬皱紧了眉,粗声对苑佳汐了一句。他想现在下楼,可是身体这种情况又没办法下去,某处绷得太紧,现在腿骨痛感稍轻,这冲动再度强烈起来,有些忍无可忍。

    这个该死的夜!

    他恼火极了,回房去给叶帛凉打电话,让她赶紧转回来,又给几个保镖打电话。他们为了让他和叶帛凉有安静的空间,去海里钓鱼了,好十二点回来。

    刚打通,楼下又传来刘菲雯的尖叫“苑佳汐,你怎么在这里?天啦,是你和清扬两个人在楼上?清扬,你还不快下来!”

    慕清扬披上了浴袍,又猛地灌了一杯冰水,这才一脸铁青地下楼来。脚才踏上一楼的地毯,一双鞋就从天而降,打到了他的肩上。

    “混小子,难怪你装死不回来,原来是在外面有人了,怎么和你死鬼老爸一样,放着家里的不爱,要在外面找,外面的有那么好吗?这个苑佳汐,哪个地方长得比叶帛凉好?叶帛凉还怀了孩子了,你这样做你对得起她吗?她为了你,这几个月遭了多少罪你知不知道?你看看这女人的鬼样子,我骂她一句丑八怪还是抬举她了,你居然对这样的女人有兴趣,你的口味为什么总是这么怪?”

    苑佳汐听到这里,再也绷不住了,脸色惨白如同窗外冰凉的月色,她用毛巾用力掩了脸,埋头就往外冲去了。

    “妈,别胡了。”慕清扬不光腿痛,头也痛,他想隐形也隐不了了。刘菲雯一知道,全天下都会知道!从隐形人转到正面战场,很多事都难处理。

    “我胡什么?你这臭小子,你、你”刘菲雯很快就发现了他浴袍下的异样,以及他脸色不正常的红,顿时气得发狂“你、你居然还你还不滚上去,用凉水好好冲冲!”

    “先生。”保镖们从外面冲进来,有些无措地看着眼前的情形。

    “你们先下去吧,我自己处理。”慕清扬揉了揉太阳穴,往楼下客房的浴室走,必须用凉水好好冲冲,真是太难受了!不知道这药性得多久过去。

    刘菲雯骂完了又开始哭,半个多小时,她的声音就没停,叶帛凉赶回来了,这赶回来的速度,简直和火箭一样,一路上就是催着司机使劲往前飙,生怕慕清扬又出了什么事,急得一身冷汗就没停过。

    “妈,你怎么会来这里?清扬呢?”叶帛凉快步进来,见到刘菲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客厅中间闹,连忙问道。

    “我来看看,你们到底要搞什么!你,你知不知道他活着,他就在这里?”刘菲雯扬起头来,冲着她怒声问道。

    “是,我知道。”叶帛凉只好点头。

    “你晚上是不是也来过?”刘菲雯又问。

    “是,我才离开的。”叶帛凉又点头。

    “好啊,臭小子,想不到你妻|妾成群,原来你们都知道他活着啊,弄到最后,就我这个当妈的不知道!我知道了,你从来都不喜欢我这个妈妈,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我生下你是为什么啊?”刘菲雯哭得更厉害了,双手在自己胸口不停地捶打,那伤心欲绝的样子,不亚于才听到慕清扬噩耗的时候。

    叶帛凉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完全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妻妾成群又是什么意思。刚刚慕清扬只是让她赶紧回来,并没有明原因,她还以为慕清扬的伤出了什么事。

    “叶帛凉,快进来。”一楼一间客房的门打开了一点,慕清扬的声音传了出来,很低沉,很急促。

    “到底怎么回事?”叶帛凉快步走过去,才到门口,就见他猛地伸出手来,一把就把她拽了进去。

    叶帛凉这才发现他全身光|光的,浑身滚烫,偏身上还是冰凉的水珠,身体此时正硬得厉害。他一手捧着她的脸,攫住她的唇深吻着,一手却抓住她的小手,往自己的小腹下面摁。

    “快帮我,难受死了,我泡了半个小时凉水都不行。”他的声音低哑得不行,让叶帛凉又羞又急。

    “你怎么回事啊,妈还在外面呢,你快住手。”

    “苑佳汐来过了,在我的水杯里放了点药,你再不帮我,我要死了。”他**她的耳垂,催着她赶紧动作。

    “你怎么让她给得手了?你没脑子啊?你不是有保镖在这里陪你?”叶帛凉一听就火大了,帮个屁呢!她用力推开他,狠狠瞪了他一会儿,转身就进了浴室,不多会儿,端了盆凉水出来冲着他迎头就浇,浇了他个透心凉,可没几秒,这冲动依然昂首挺胸,不肯妥协。

    “自己去泡着去。”

    叶帛凉丢了水盆,狠狠抬手,往那上面打了一巴掌,痛得他惨呼出声。

    天底下有这么惨绝人寰的事吗?

    叶帛凉可不想理他的惨叫,径直出了房间,留他一个人去受煎熬。才到客厅坐下,还来不及生闷气,就听到保镖在外面喊:

    “先生,太太,有人跳海了。”

    “谁爱跳谁跳,淹死她。”刘菲雯哽哽咽咽地了句,她也伤心得想去死了,来了这里半个多小时,慕清扬一直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难道是真不想要她这个亲娘了吗?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是苑佳汐给他下了点药,他正难受呢。”叶帛凉给她端着纸巾盒,小声劝她。

    “那你怎么不去帮他啊?你心怎么这么狠?”刘菲雯立刻又开始袒护儿子,红通通的眼睛死盯着叶帛凉。

    “妈,我现在怎么帮啊,又不是喂他吃饭喝水,我还大着肚子呢!你不骂我是不是真的活不下去啊?”叶帛凉把纸巾盒丢开,恼火地坐开。她心情还正在烂呢,就这么会儿功夫,慕清扬居然差点中了招,不是有保镖在外面守着吗?

    “叶帛凉,赶紧让人去海里救人,肯定是苑佳汐跳海了。”慕清扬却突然拉开了房门出来了,叶帛凉愕然地看了他一眼,连忙站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几个保镖快步往海里奔去,月光洒在波涛起伏的大海上,如同抹上一层银亮的粉末,隐隐绰绰,见到有个黑影,越去越远,越来越小,渐渐看不到了。

    “她怎么能这样?”叶帛凉扭头看向慕清扬,小声道:“要不,我给张柏然打个电话吧。”

    慕清扬没出声,高温已经彻底退去,他盯着那片大海,心潮难平。这让他怎么和张柏然?苑佳汐来献|身?然后羞愧难当,跳海自杀?

    良久,他扭过头,看着刘菲雯一字一句地道:

    “今天这里发生的事,谁也不许出去,尤其是你,妈,半个字也不许对张柏然,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我”刘菲雯还想什么,叶帛凉已经抱住了慕清扬,小声道:

    “既然都这样了,清扬,我们回家吧,是对的,别人不能强行成错的,是白的,别人也没办法把你抹成黑的,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什么事都会闯过去,我们在一起,这些事才不会再发生。”

    慕清扬抱紧了她,盯着大海的方向,良久才低低地道:“好,回家。”

    正面战场

    慕弘远看着镜子,镜中人灰败的脸色让他突然间变得愤怒,他抓起了桌上的一瓶香水,狠狠地砸了过去——哗啦——镜子碎了,镜中人的脸四分五裂,扭曲狰狞。

    “他回家了,我们的人亲眼看到的,现在怎么办,要不要通知警方?”郑助理小声问道。

    “还不打电话?”他转过身来,盯着郑助理粗气粗气地呵斥。

    “好。”郑助理立刻走到一边,拿了张匿名的电话卡,装进一支新手机,这才给侦办案件的警察打了个检举电话。

    “秦语柔到底跑去了哪里?”慕弘远又给秦语柔打电话,那个录音不拿回来,始终不放心,一定要把那个死女人抓回来,不能让她落到别人的手中。

    “她常呆的几家酒店全找过了,几个朋友那里也打听了,都没有消息,不知道她藏在哪里,居然一点行踪都没露出来。”

    郑助理摇头,也是一脸困惑。正话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慕瑾年兴高采烈地闯了进来,大大咧咧地道:

    “哥,你听了吗?清扬哥还活着!他今天回家了,我们去看他吧。”

    “好啊。”慕弘远戴上了眼镜,恢复了和蔼的神情。

    慕瑾年看向了镜子,狐疑地道:“哥,你怎么了?又发什么脾气,把镜子都打破了。”

    “嗯,心情有些不好,我们走吧,是要去看看清扬,失踪这么久,不知道伤得怎么样。”慕弘远向着郑助理使了个眼色,走过来,拍了拍慕瑾年的肩,大步往外走去。

    慕瑾年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紧锁起了眉,一字一顿地问道:“大哥,我问你一件事,外面的人都传,是你在清扬哥的车上动了手脚,想害他,是不是这样?”

    “胡八道!”慕弘远立刻冷下了脸,厉声低斥。

    “但愿你没做。”慕瑾年深吸了一口气,刚刚的兴奋感突然消失了一半,他紧盯着慕弘远看了一会儿,大步往外走去。

    慕承业和太太也刚刚得到消息,一个从书房,一个从房间里匆匆出来,一家人在楼下碰了头,慕瑾年是本就是慕承业在外面生的孩子,抱回家来养,自小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很少归家,也不爱和父母话,见他三人聚拢了,便转身自己先跑了出去。

    “我刚让小郑给警方通了气,我们现在也过去看看吧。”慕弘远一面扣着领扣,一面沉声道。

    慕承业和太太交换了一下眼色,点了点头“行,你去准备礼物,总是要碰面的,他既然肯正面来面对,明瑞士那边的事没有证据,大家一定要镇定,记住,这件事和我们无关。”

    “知道了。”太太点头,转身去换衣。不多会儿,抱了大盒的补品走了出来。一家人匆匆赶往慕家老别墅。

    沉寂了几个月的老别墅今天有了些人气。

    周妈和楚倩两个人在厨房里忙碌着,周妈的意思,今天就在家里吃饭,在外面吃,毕竟没有家里的气氛,团圆嘛,当然应该在家里热热闹闹的。

    周妈眼睛从昨晚到现在就没消过肿,一话就掉眼泪,既埋怨叶帛凉没告诉大家,又开心得不知道什么好,总是做错事,一下把糖当盐放了,一下又把陈醋当生抽了,做废了好几道菜。

    “哎呀,幸亏我有准备,多买了几样菜回来。”楚倩把一盘炒得太咸的菜倒到塑料袋里,又洗了一盆子青菜来切。

    叶帛凉开始还帮着打打下手,可没几分钟就被刘菲雯叫出去了,刘菲雯觉得厨房里的事就该周妈和楚倩做。刘菲雯就是这样的人,再怎么落魄,也记得她是太太,尤其是现在慕清扬回来了,她的腰又挺直了,下巴也抬高了,嗓音也和以前一样,又大又尖又娇气了。她这辈子就这样,现实得让人恨得牙痒痒。

    “帛凉,你给清扬擦药啊。”刘菲雯挂了手机,给叶帛凉下指令。

    她今儿就一直跟在慕清扬的身后,他去哪里,她的轮椅就在哪里,他上厕所,她就在外面等着,脸上的笑就一直没消过。而且她今天打扮得特别洋气,涂了艳色的口红,穿了件水红色的真丝的旗袍,把腿上的石膏也给拆了,还穿了双珠光白的羊皮高跟鞋。

    “别理她。”慕清扬拧了拧叶帛凉的脸,俯身亲了她一下。

    他这一生中,有两个女人让他毫无办法,刘菲雯是生他的母亲,她再无理刁蛮,也是母亲,所以很多事他都依着刘菲雯去闹。就像现在,刘菲雯如他所想,已经七大姑八大姨地用电话通知了个遍,哈哈大笑着儿子回来了。

    “爸爸,我也要亲亲。”敏敏连忙往沙发上爬,抱着慕清扬的脖子就用力往他脸上亲,亲完了,又往他嘴上亲“爸爸亲了妈妈的嘴嘴,我也要亲嘴嘴。”

    “敏敏以后是要和自己的男朋友亲嘴的,不能和爸爸亲嘴嘴。”刘菲雯瞟到了,又尖声了一句。

    “妈,你怎么教小朋友这个。”叶帛凉指责了一句,把敏敏拉开,小声道:“不要在爸爸身上靠,爸爸身上还有伤。”

    “那我给爸爸吹吹吧,吹吹就不痛了。”敏敏又凑过来,抱着慕清扬的头,往他的脸上吹。

    小巧的柔软的小身子在慕清扬的身上蹭着,这种暖暖的感觉,让慕清扬觉得幸福极了。失去一次之后他才发现,这才是人间最宝贵的东西,亲情,家庭,远胜过一切权力,金钱。他一手揽了敏敏,一手揽了叶帛凉,下巴在叶帛凉的额上轻蹭了几下,小声道:

    “叶帛凉你也来给我吹吹,怎么还不如敏敏贴心?”

    “懒得理你。”叶帛凉轻笑起来,抬手就在他的脸上揉着,

    “太太,大先生他们来了。”佣人快步过来,小声了句。几人扭头看向大门处,几辆车正鱼贯而入,第一辆是慕瑾年的,后面是慕承业和慕弘远的。

    “这群狗东西。”刘菲雯当下就拉长了脸,尖刻地道:“清扬,你可别对他们客气,我现在就赶他们走。”

    “妈,来者是客,我们现在也拿不出证据,不必和他们硬碰硬,会有让他们认罪的那一天。”叶帛凉站了起来,大大方方地走向大门口,和慕清扬并肩站着,看着他们一家人下车,穿过了绿荫,往台阶处走来。

    “清扬,太好了,你小子,回来怎么也不打个电话,让我们去接你,怎么样?现在伤好了吗?”慕弘远大步上前来,双手摁住了慕清扬的肩,神情激动。

    “大哥,你的手都在发抖。”慕清扬的唇角慢慢扬起,按住了他搁在自己右肩的手,低低地道。

    慕弘远躲在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抽回手,在他的胳膊上拍了拍,沉声道:“当然会抖,太激动了,你快给我们,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

    “过会儿,进来吧。”慕清扬侧过身,让他进门。

    “二哥。”慕瑾年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大声道:“见到你太好了。”

    “没人给你钱用了是不是?”慕清扬低笑着,在他的背上拍了几下,慕瑾年笑着松开了他,又在他的胸前拍了几下。

    “当然,你们都是我的财神爷,我的卡一冻住,我就得找你们。”

    “你也争点气,早点出来做事,像你二哥好好学习学习。”慕承业的声音传过来,慕清扬抬头看来,笑意渐浓了,向慕承业伸出了手,低声道:

    “大伯。”

    慕承业握住了他的手,用力捏了捏,沉声道:“清扬啊,回来就好,这段时间可把你妈和你太太急坏了,以后可不能这样吓她们了。”

    “那是当然,我会把她们两个哄得好好的。”慕清扬笑着,又过去抱了抱慕弘远的母亲。

    “清扬,你看看你,瘦了这么多。”她伸手抹了抹眼睛,倒是真的落了两滴泪。

    “假腥腥。”刘菲雯可不是省油的灯,也装不来大度,自己滚着轮椅过来,盯着这群人就骂“当初你们抢我的遗产,弄两块破表的事怎么不和我家清扬?”

    “妈,你少话。”叶帛凉制止住了她,推着轮椅往里走。

    这些无谓的争吵都是虚的,叶帛凉才不想在这上面浪费力气,如今正面相遇,就看谁的本事大,谁能撑过去。

    “我为什么不能话?以前这些人欺负我们孤儿寡妇,现在清扬回来了,就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我告诉你们,人在做天在看,害人的是会下地狱的。”

    刘菲雯气哼哼地骂,那边慕太太的脸上挂不住了,忍不住接过了话。

    “二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听清扬回来了,高兴都来不及,你别在那里指桑骂怀的,不识好人心。”

    “哟,你是好人?”刘菲雯立刻来劲了,她骂人的功底哪里是常人能比的,当下就是一长串出了口,两个慕太太都涨得脸通红,一个是激动的,一个是气的,那个自然比不上刘菲雯会骂,当下就气得扭腰跑了出去,嚷着要走。

    “快走吧,别脏了我这地方。”刘菲雯又补了一句。

    “这些女人啊!清扬,来,别理她们女人,一辈子就这样争不停,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慕承业自己圆了个场,乐呵呵地自己坐了下来。

    慕清扬一笑,在另一侧坐下,让佣人倒茶上来。

    “清扬,到底怎么回事,给我们。”慕弘远贴着他坐下来,一脸急切。

    “哦,就是车坏了,我摔下去了,然后被人救了,醒来之后忘了自己是谁,然后又突然想起来了,就这样。”慕清扬把烟盒拿起来,给他们三个男人一人丢了一根,语气平淡得像在别人。

    慕瑾年拧了拧眉,疑惑地道:“二哥,你这是拍电视剧啊?怎么听上去这么奇怪。”

    “我也很奇怪,我的车怎么就坏了。”慕清扬利落地打着了打火机,目光扫向慕弘远。

    慕弘远别开了目光,有些生硬地道:“对,要好好查查,现在这些豪车也不靠谱。”

    “所以,以后都改开坦克吧,又威风又安全。”慕清扬开了句玩笑,众人跟着笑,或真或假的,气氛不出的古怪。

    不多会儿,又来客了,苏晴和越坤到了,她已近临盆,胖得让人觉得她都挪不动脚,肚子大得快把衣服撑开,可一听慕清扬回来了,还是拖着越坤赶了过来。

    这二人的到来,好歹把这屋子里怪异的气氛给搅活了。

    苏晴是个话唠,一进来就个不停,又特别会煽情,从叶帛凉从瑞士回来开始起,到动情处,又开始激动,呜哩哇啦地哭,似乎出事的那个是她的丈夫,不是叶帛凉的男人。

    越坤很是尴尬,给苏晴擦着眼泪,又连忙向慕清扬道歉“她就这样,你们别在意。”

    慕清扬只是笑着摇头,扭头看向了叶帛凉,叶帛凉倒是一句苦都没过,此时听旁人起来,让他真觉得难受,一时间忍不住,俯过身就去在她的唇上亲吻起来,唇齿相缠完了,又低低地了句,

    “宝宝,对不起。”

    “宝宝?要不要叫得这么肉麻啊?”苏晴抹了眼泪,愕然地看着慕清扬。

    “柏然怎么还不来?”见到一屋子人都朝自己看,叶帛凉顿时就脸红了,连忙推开了他,匆匆了句。

    “他昨天去做手臂复健,听又拉伤了手筋。”楚倩端着水果出来,小声了句。

    那么,昨晚听到的粗|喘声音不是他在寻欢作乐,是在做复健?

    “嗯,这次打架受了刺激,听他还要学跆拳道,当个武林高手。”楚倩抿唇一笑,一屋子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不行了,肚子疼。”苏晴突然尖叫了起来,痛苦地捧着肚子往沙发上倒。

    “要生了?”越坤急了,连忙抱着她的肩问。

    “你问我,我问谁啊?”苏晴张嘴就骂,那汗水猛地往毛孔外涌,肚子里一阵阵地下坠。

    “快送医院吧。”楚倩有经验,立刻走过来,帮着越坤把苏晴往外抬。

    得,这饭是吃不成了,因为太想看着楚倩的宝宝出生,所以叶帛凉也跟着车去了医院,她要去,慕清扬誓必跟着,那刘菲雯当然不能容忍儿子再离开自己半步,于是也要强行上车跟着去。

    聚会就这样匆匆散了,慕弘远一家人,还是没能在这里吃上饭。

    刘菲雯上车后了一句话:大米也不能白让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给吃了

    完了,敏敏又抗议“坏蛋是好狗狗哦。”

    闹哄哄的,浩浩荡荡的陪产队伍,一个马上就会来到这个世界的新鲜的小生命一切都开始变得生机勃勃、美好起来。

    ***分界线****

    慕弘远开着车,慢慢地往慕氏集团开去。

    他有好几天没上班了,他不能认输,即使慕清扬回来了,也不能认输。慕清扬没报警,明他没证据,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让别人踩到他的头上,让自己拥有的一切毁掉。

    慕承业也在他的车上,在这个时刻,慕承业只能选择站在慕弘远的身后,帮着他走下去。突然,他睁开了眼睛,哑声道:

    “不要去慕氏,我们去拜访一下大卫先生。”

    “去找他干什么?我们有什么理由?”慕弘远不解地问道。

    “就谈谈慕氏的股份的事,我们想转让,他一定有兴趣。”他顿了顿,继续道:“这个人,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他的眼神,他那种傲慢的神情,我一定在哪里见过!”

    “你见过他?”慕弘远的车速更慢了,在路边缓缓停下之后,转过身来,狐疑地看向慕承业。

    “我现在想不起来,可那天在会议室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他的眼睛太熟悉了。”慕承业闭上了眼睛,靠在座椅靠背上,老态顿显。

    “如果我没猜错,慕清扬能获救,一定和他有关系。我们之前看到的大卫就是慕清扬,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大卫,他为什么救慕清扬?为什么又那么及时地救了慕清扬?你还是不如慕清扬细心,你刚刚有没有观察他看你的表情?慕清扬这孩子,比你镇定,比你胆大,他敢正面站出来,不怕警方调查,就明他一定有七成把握,这个把握不定也来自这个所谓的大卫公爵。

    我们的调查明明显示大卫公爵一直没有出过庄园,这点一定不会错,海关不会造假,大卫和公爵是什么关系,就真不是我们能力范围能解决的事了。不过,现在这些已经晚了,他已经得到了大部分股东的支持,你想重新回到慕氏,只怕很难。慕清扬已经很难缠le,又来一个大卫,我看我们真要把慕氏股份卖出去,早点想好退路才行。”

    “爸,你就是这样,总他好”“少这样的废话,他再好也不是我的儿子!”慕承业不悦地一声低斥,把慕弘远的话截断“你弟弟不争气,你也不争气,事到如今,我还要帮你擦屁|股。”

    慕弘远抿紧了唇,虽是不服,却不敢再话。

    慕承业顺手拿起了放到后座的杂志看着,这还是秦语柔落在车上的,里面有明星的花边新闻,他随手翻了几页,脑中突然闪过了一张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