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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情的有效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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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或者无限期

    “过两年,人们会对爱情产生抗拒的。”

    “那简直是胡说八道。到底是谁那样说的呀?”

    ——骗人恋爱一百天,玄真贤和金三顺的对话

    真不能相信这个怪物男人竟可以伪装得像真的爱人一样。至少谁也没看出来这是一场演出。从签合约到成为恋人已经一百天的时候,那个怪物男人捧着像鹅绒一样浓密细腻的红玫瑰。瞬间。瞬时,即使当着别人的面,即使即使知道这是在欺骗,三顺的心也会在五秒钟之内怦怦直跳的。

    见面已经已经一天了。如果恋爱三个月就可以这么做。真贤是那么认为的。

    至少到他吟咏下一次台词之前是这样的。

    “一般来说,如果男人和女人认识超过两年,内心就再也不分泌能感受爱情的荷尔蒙,爱情就会冷却。但是我们才认识三个月,这时产生好感觉的多巴胺正层出不穷。这时男性乐意为自己中意的女性做任何肉麻之事,好了,给你。”

    三顺觉得以后真的和这样的男人谈恋爱的女人是不幸的,因为他很懂得恋爱。以后不管过着怎样罗曼蒂克的生活,起码这个男人类似爱情部分的东西是不能相信的。如果和这样的男人一起生活,不知道会多么煞风景。既不是恋爱,又要装作正在恋爱的三顺觉得很凄凉。

    “两年?经过两年以后爱情会减弱为什么?”

    未必那样吧。三顺脸上带着怀疑的表情问真贤时,真贤以那种嗤之以鼻的语气缓慢地回答:

    “过两年,人们会对爱情产生抗拒的。当产生好感的时候就会分泌多巴胺,陷入爱情的时候分泌苯乙胺醇,想拥抱他、想和他睡觉就会分泌缩宫素荷尔蒙,当终于分泌脑啡的时候才会懂得互相珍惜对方的一切啊。但是,过了两年因习惯而产生淡漠,甚至变得枯燥而抗拒。那么,多巴胺没有了,脑啡又没有开始分泌,就只剩下互相感到厌倦的男人和女人。“

    三顺诧异地听着这些话。一直流畅地说着爱情可以产生什么化学万分、什么荷尔蒙的真贤的嘴唇瞬间奇妙地变瘪了。是嘲弄爱情的嘴脸。看到他那一脸松松垮垮的表情,三顺的心情很不爽。所以,在那一刻,看上去很自信的三顺也要去问他一番:

    “社长您哦,不玄真贤先生,您听说过两年的爱情么?”

    这个女人提出的问题,使他那副嘲弄爱情的嘴脸在刹那间消失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三顺发现那个什么时候都很自信的、滑头的男人的油光光的脸变得愁眉苦脸了。不过,愁眉苦脸的表情和先前那副油滑的,嘲弄爱情的表情一样很快地消失了。三顺再一次用强硬的语调告诉这个看上去面无表情又有自信的男人:

    “那简直是胡说八道。到底是谁那样说的呀?”

    “你怎么能确定那是胡说?据我所知,您被以前交往过的男朋友甩了就结束了,不是吗?”

    真贤也生气了,不知不觉地说出了残忍的话。虽然警告她好几遍,但是这个呆女人却每次都是这样。告诉她事实她说胡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事实上,当初告诉他有关爱情荷尔蒙这段话的昔日女朋友也是终于嗤嗤地笑说这一切都是荒唐的。

    ——虽然两年过去了,但是现在看到你我还是一种想和你拥抱的冲动,在我身上从来都充满一种荷尔蒙,那都是因为你。

    可是看看结果,因为爱情而产生荷尔蒙的说法并不是荒谬的。根据每个人的不同,两年的期限内会有什么样的变化不知道,但爱情到期是必然要来的,只是早晚的问题。自己是、告诉自己那奇怪的医学情报的昔日女友也是。所以荒谬的并不是荷尔蒙,而是坚强不屈地主张爱情是永远的这眼前的女人。真贤一脸很生气的表情继续唠叨地说:“结果,你和他都处于荷尔蒙变得干巴巴的状态,对吧!我有时候很尊敬像你这样的女人。听说以前的男朋友看中了你讨厌的女朋友,就甩了你。怎么能立即想到来相亲呢?你们女人究竟到底在想什么?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地见面,又那么轻易的分手,然后又可以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活着呢?”

    真贤几乎发作似地向她吠着,三顺还是毫不客气地用高声回击他:

    “是谁说的很简单的?我从没有那么轻易的见面,又那么轻易的分手!就是说我一次这样的经历也没有!”

    和他说的不知道那些女人在想什么一样,她也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这样发脾气。据推测,眼前的男人和以前交往过的女人之间的终局是不好的。不过,她是金三顺,并不是他以前的女朋友,因此他没有权利随随便便地对待她,绝对没有。

    “谈恋爱的时候,我都做得非常努力了。没有哪一次是我自己首先放弃的。我真心对人,即使分泌的东西再少,对我来说,也是从来没有干枯过的。把结束爱情的原因说成是什么荷尔蒙,找借口说爱情不是永远的而琢磨分手方法的,都是你们男人,那并不是我的问题!”

    从鼻孔里喘气的声音可以听出来三顺生气了。她露出很愤怒的表情接着说:“您一直提起荷尔蒙什么的,总考虑着结束,我不是那样的。我呀,如果我们这份合同结束以后,将要找一个好男人。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的好男人,和他一起过好的生活!”

    三顺很有远大抱负地说着,听着这些话的真贤心里变得很复杂。有十秒钟,他是那么地想用话伤人。

    ——认真地对待过爱情的你,还有总是想到结束的我,结果现在都是一样的单身。那么,那么认真地对待爱情有什么用呢?

    但是,看现在的情况下,厌倦爱情的想法对这个女人是无法沟通的。这一刻,真贤真的想知道这个女人脑子里到底想些什么。怎么会那么坚强?爱情以带有苦味的方法结束,这对自己和这个女人都一样的,为什么只有这个女人那么坚强呢?

    看到真贤一副莫名其妙地、呆呆地望着她的表情,三顺显得很尴尬。嗯,在气头上想要说的话,不管怎么样还是坦白地说了。那个男人还是有点小气的,如果这样撕毁合约叫我把钱拿出来给他怎么办?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真贤问道:

    “话都说完了吗?”

    不管心里怎么想,三顺用很顽固的表情回答:

    “都说完了。”

    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的怪男人又一次说:

    “走,一起去吃饭。听这么长时间我肚子都饿了。”

    三顺看见她捧着的玫瑰花瓣上凝聚着的露珠差不多干了。她凝视着和她一起走路的男人的冷冰冰的侧脸,突然问这个总是给爱情以相当冷笑的男人:

    “嗯你是谈过恋爱的吗?”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三顺也被自己说出的话吓了一跳:我问这个男人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但是那边却已经开始回答了:

    “爱情,那是什么?具体讲讲。”

    “只要一想到某个人心就怦怦直跳,步伐很轻,就像漂浮在白云上一样,为那个伤心,而自己像个笨蛋一样的感觉。”

    听完女人的话以后,真贤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摇头回答:

    “我绝对不会做让自己消耗体力的那种事情。这对我只有坏处。”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

    男人耸耸肩膀,告诉今天想问很多问题的女人:

    “一个彻底爱过某个女人的糊涂虫这么说的。如果现在爱仍在进行的话,还可以笑着生活;不过事实是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因为那些记忆活着,心情会更糟。”

    “”“爱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了不起。过不久你就会发现这只不过是一种笑话,并且破坏心情。”

    他说的那个糊涂虫就是玄真贤他自己吧?那个男人现在心里有点苦,他说的不全是真心话。但即使他说的话全是谎话也跟她没有什么关系,那个男人又不是三顺真正的情人。

    三个月以前,如果看到捧着一大捧花的男人耸耸肩膀走过女人的身边,不知道怎么样羡慕那个女人呢。但是现在拿着香气过浓的刺鼻子辣眼睛的花束的她,却是心情沉重,尽管玫瑰花并不是那样沉甸甸的。

    下车后走向那个饭店,三顺把那个沉甸甸的花束放在车里了。关上车门的那一刻,她凝视着那束很漂亮的花,突然想起了什么:

    “以后万一再发生需要五千万块钱的事情,这样假装恋爱的事情不能再做了。”

    既然假装恋爱,无论怎么样要给他人留下谈恋爱的印象。真贤是母亲的第二个儿子,认为儿子这次是真的恋爱了,至少就这么公然地谈恋爱,母亲就再也不订相亲的日子了。因为这一点,真贤和三顺早已经说定在见面一百天的时候,真贤要给三顺送玫瑰花,邀请她去最贵的饭店吃饭。

    “哎呀,是玄社长吗?不胜荣幸!”

    这里的消费水准和真贤经营的rivera一样高。这里的负责人用温和的微笑迎接他们,由于面对的是最大的竞争对手的儿子,他不免有些紧张。真贤也露出了职业性的微笑。

    “放心,不是侦察敌阵,我今天只是邀请一个人吃最好吃的晚餐。”

    “哦,那么旁边的这位淑女是?”

    三顺在这个年龄稍大的男人的微笑视线里忍受了一下。负责人有多年的服务行业工作经验,不至于失礼,只是稍打量一下,就引他们到位子了。

    “今天鲜鱼非常不错。特别值得推荐的是白葡萄酒、寿司和鲈鱼,相当美味可口。另外,配上白萝卜丝的鸭子肉也是我们这里的拿手菜。”

    “嗯,是么?那边的淑女,喜欢吃肉呢?还是喜欢吃海鲜呢?”

    男人的问题让三顺的那张被菜谱遮住的苍白而沮丧的脸悄悄地露了出来。真贤看见她拿着菜谱的手在发抖。她说不出话来,只从嘴角边挤出近似喊叫的声音:

    “什么,这个!贵得不得了!”

    对三顺而言,无论在什么地方拿着菜谱,她本都可以显露文雅的微笑的。因为即使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窝在厨房里,但她每天上班的地方也完全比得上这家高级餐厅,所以她并没被那种气氛镇住。但是当翻开菜单清楚地看到里面残酷的价格时,三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不见了——即使三顺喜欢吃好的,也不至于疯狂到这个程度,花这些冤枉钱来吃这顿饭。

    然而男人无视女人的悲鸣,继续露出微笑点菜和葡萄酒。

    “还有甜点心,能做出来的全部都给我拿上来。”

    “什么?您是说全部的甜点心么?种类相当多了。”

    虽然真贤的举动有些出乎意料,但是负责人还是那样微笑依旧。

    “对,全部。”

    在餐点还没有上来的这段时间,三顺再次用无声惨叫的表情对着眼前坐着的男人。男人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女人压低嗓门小声地叫喊:

    “我知道您很有钱,可是这样也很浪费呀!”

    但是男人装作没有听见女人说的话:

    “这是有必要的。因为这里是我母亲和同学常来之地,现在正向这里憋眼的那些认识我母亲的人一定会把这个场面说给我的母亲的。因为她还在半信半疑的,所以需要有人告诉她有这一事。说浪费,这话有些严重了吧。你和我都是依靠消费生活的呀!”

    但是三顺还是不舒服。在这样优雅和华丽的环境之下她是绝对不会垂头丧气的,不过除了向这个男人借了五千万韩元之外,三顺不想再有别的负担了。闪烁的烛台,闪烁的豪华吊灯,装饰在餐桌上的优雅的花,悦耳的音乐所有这一切似乎都和自己格格不入。

    男人望着萎缩的女人,斩钉截铁地以命令的语调说:

    “不要像傻瓜一样缩着肩膀,仰起下巴光明正大地坐着。如果只有你自己你愿意怎么喊叫都与我无关,但我的爱人是不可以这样掉价的。”

    在三顺还没有对那一番话作出反驳前,真贤品尝了给他们送来的淡绿色葡萄,并把它拨到三顺的碟子里。可以看出他每个动作都非常优雅。那动作优雅的男人讥讽嘲弄地问她:

    “看着我,到底是谁说受不了被随便对待的?”

    三顺确实说过这话,随便而且吝啬地对待恋人的人她就不喜欢。

    “我也是很认真生活的人,因为我是第三个女儿,没有我的允许就给我起个三顺这样可笑的名字,别人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笑话我,我不能忍受。我无论在哪里都有资格受到尊重,当然,也不要那样奢侈。”三顺这样想着。

    女人使劲地握住了叉子,然后突然想起来了似地问男人:

    “这个,是由你来结账对吧?”

    对面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微微地笑了起来:

    “是的。”

    白吃了一顿昂贵的盛餐感觉真的非常好。但是,看得出来,从一开始,这位厉害的男人就不是仅为了做宣传而把三顺领到这个地方来的。用餐后,看到多得吓人的满满一车甜点,三顺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有必要这么奢侈吗?”

    看到三顺腻烦的表情,这位男人笑着辩白道:

    “那当然啦!到敌方来搜集情报,是要有所收获的嘛。尝尝吧,不光做要讲究学问,吃也是要讲究学问的。”

    酸牙的紫红色caismoose、添加菠萝的美丽的“黄玉”、从牛奶中悄悄散发出杏仁香味的白色blanc-manger、蜂蜜和桃子混合做成的蜂蜜慕司、可爱的樱桃奶油蛋糕mont摸rancy、甜而凉爽的梨tarte、把奶油做成天鹅状的风味独特的四种奶油泡芙等等。如果童年时看到摆在眼前的各式各样的蛋糕,三顺肯定会大叫万岁的。但是现在的三顺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对于这个男人说的吃也是一种学问的话,三顺虽然没有要反驳的意思,但是这么多的蛋糕,怎么才能吃完呀!对对方说自己现在正在减肥吧!

    看着三顺要哭的面孔,男人露出了像海贼似的微笑。

    “是骗你的啦!好了,想让你事业成功才点的这些,所以不要发牢骚,快点吃吧!”

    “你现在是要使我变得痛苦才故意这么做的吧?”

    厚颜无耻的男人坚决不罢休:“你现在才知道啊?”

    “用吃的东西来拷问一个人,是世界上最为卑劣的事情!”

    “我本来就是一个卑劣的人。”

    认为用争吵是决定不了胜负的三顺转过头去,打算问服务员所有的蛋糕是否可以打包带走。

    正在这时,坐在他们对面餐桌的一对男女向她这边走来。

    “天哪!三顺啊!你是三顺对吧?”

    那使人起鸡皮疙瘩的娇气的“天哪!三顺啊!”就像警钟的声音一样在三顺的脑子里转悠起来。

    去年圣诞节在一个预料不到的地方她也曾听过这样的嗓音。虽然她当时并不知道这个令人厌烦的娇气嗓音的主人是谁。现在,这个因为抢夺三顺恋人而付出吃订婚蛋糕流泪的惨痛代价的女人——彩丽,还有她的未婚夫闵贤宇又一次站在了三顺的面前。

    “你怎么会来这里呀?对了,旁边的这位是?”

    看着面带微笑提问的彩丽和她旁边表情特别不自然的贤宇,三顺在内心暗暗地责骂着。怎么又在这个地方遇见了不想再见到第二次的讨厌的这两个人呢。

    闵贤宇是怎样将订婚蛋糕的事巧妙地向彩丽解释,以至于两人还能并排站在一起,并且彩丽还带着撒娇的微笑?三顺在庆幸彩丽没有因自己破坏了订婚典礼而扑上来抓住自己的头发的同时,也格外地好奇贤宇究竟对未婚妻撒了什么样的谎,使“和平”能保持到现在。彩丽也在那一瞬间表现出了对三顺的好奇。

    “地球真是太小了!真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面。坐在旁边的这位是——和你一起来的吧?”

    如果从彩丽的话语中能够感觉到“像你这样的人也能来这种地方”的蔑视色彩的话,那么,当她看到真贤而感到惊讶和嫉妒的同时,是否又会产生一种遇害妄想症呢?

    如果真贤真的是男朋友的话,就能摆出架子来给彩丽介绍了,可是,真贤不是真的男朋友。恋人只不过是假装的。而且,和一位不是恋人关系的男人在高档餐厅里一起享用蛋糕的场面居然又被彩丽发现了!

    “啊这个嘛,所以说嘛,这位是”

    由于三顺不能解释清楚这位男人和自己是什么关系,这使彩丽充满疑惑:

    “问你是谁?为什么这样吞吞吐吐的呀?你不可能是和一位有妇之夫在交往吧?”

    短暂的沉默以后,彩丽脸上开始浮现出非常露骨的轻蔑。就在那时,站在三顺身边的真贤打破沉静,使每个人的耳边又能听到声音:

    “看起来是你认识的人,为什么不做介绍啊?”

    “哦,这”能感觉到真贤的手搭在自己肩膀的同时,三顺的话变得更结巴了。但是,不论她是否惊慌,真贤向贤宇和彩丽露出了友善的微笑。那是一种如果不知道他是邪恶妖怪就会被一下子迷住的伪善的微笑。

    “看起来好像是我们三顺的朋友吧?初次见面,我叫玄真贤。”

    “我叫闵贤宇,这位是我的未婚妻。”

    到这时,做着尴尬的表情站在彩丽旁边的贤宇才阔步向前和真贤握手。从表面上看,两位男人互相郑重地与对方握手的情形,就像一幅画一样,事实上,那一瞬间,两个男人之间正互相穿梭着一种奇妙的神经电波。真贤一边观察站在彩丽旁边的贤宇,一边想着:

    “脚踏两只船利用下流无耻的方法使女人寒心的人,居然长成这副模样啊。”

    看着表面上露出轻松微笑的真贤,贤宇同时也在想着:

    “哼,虽然无法和我做比较,(不管怎样长得还很帅的嘛!”可是,三顺这女人,居然是在说不愿和我分而想哭以至于做了撒辣椒面的蛋糕的今年,又和另外的男人交往了?哼,最后是因为看到她臃肿的身体而决定分手的,现在再看看,又觉得她挺可爱的了。”

    当然,要论美貌的话,现在的未婚妻彩丽压倒三顺是绰绰有余了。可是,最近在他的脑子里,谈恋爱时听到的钟声,正在一点点地变得稀落了。大概如果按照玄真贤的表达方式,谈恋爱时产生的苯乙胺醇在慢慢地减少的事实是很明显的。在和三顺谈恋爱的那段日子里受到五子般待遇的他如今在和公主谈恋爱的时候,却是这也要忍那也要让了。

    被自己甩的这个女人金三顺连一年的追忆过程也没有就马上开始和别的男人约会了。以前还说要亲手做美味的蛋糕一起分享的,现在居然是和另外的小子一起在享用蛋糕呢!

    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贤宇还是装作绅士,脸上仍挂着微笑对真贤说:

    “哇!点了这么多各式各样的蛋糕啊。可是怎么办呀,这里面没有三顺最爱吃的蛋糕呀。在法国的时候,我和三顺是有过交情的,那时候三顺常常做给我吃的蛋糕,那才是叫做美味呢!难道不对吗?三顺?”

    那一瞬间,三顺的头变得昏昏沉沉的。分手的时候,已经让人够失望的了,现在见面竟然更令人失望。难道一定要对别人说“现在你交往的女人,就是我以前交往的女朋友”这样的话吗?难道闭上嘴一句话不说做一个绅士,就会有难闻的脚气味吗?!

    非常生气的三顺正想着要用什么话来堵住前男友的嘴才好时,她的现任男友面带微笑地说道:

    “经常吃同样一种东西是会变得腻烦的。所以我们随时打算冒险尝一尝新味道。这更是刺激的呀!”

    上帝赐给了玄真贤特别出色的才能。首先是真贤不用看镜子也能随心所欲地调节面部肌肉的才能,其次就是能用精彩的语言给挑战方以致命一击的能力。眼神比三顺快的真贤看出了贤宇的心理,现在就挑着这男人讨厌的话讲。

    就在那两个男人“电闪雷鸣”的时候,从旁边经过的饭店负责人发现了站在座位旁边的真贤,便面带温和的微笑向真贤走过来了。

    “玄社长,您有什么样不满意的地方吗?为了表示对您光临的欢迎,我们特地吩咐厨师做了本店最好的拿手绝活。”

    这时,真贤的眼神像鲜奶般柔滑,他自信而微笑地回答道:

    “很满意,母亲她撂着生意不管常来这里,我还心存不满呢,不过看来情有可原啊!”“噢,让世真集团的董事长夫人为我们费心,真是我们的光荣呀。”

    世真集团?就是以连锁大酒店而出名的世真集团?

    听完他们的对话,彩丽和贤宇满脸复杂的表情,他们带着暧昧的微笑转身退到自己预定的位子上去了。尽管不是很满意真贤的对付办法,不过暂时是三顺胜利了。

    战胜了有自恋狂症状的两个人,并且看着他们消失,三顺这才把搂着她腰的真贤的手悄悄地推开。不管怎么样,给忘恩负义的人一个教训是一件能让自己高兴的事。三顺坐下来,用叉子叉着蛋糕塞进嘴慢慢地咽着。三顺的表情显得有些不对劲了,看上去不像在吃美味的蛋糕而倒像是在咽苦口的药。倒是为三顺点了各式各样的蛋糕,又为她赶走没有礼貌的花花公子的真贤,默默地坐着守护她。

    过了一会儿,咽了三次才咽下去蛋糕的三顺开始发话了。用的不像是吃了香甜蛋糕后的甜甜嗓音,而是一种苦涩的嗓音:

    “现在你会觉得我是一个在找男人方面没有眼光的人了吧?”

    三顺觉得喜欢上那咱男人现在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羞耻的事情。自己深爱着对方,对方却对自己大呼小叫的,在自己深爱的人面前变得没有自尊的模样,真是一件非常羞愧的事情。坐在三顺对面的妖怪男人看着满脸羞愧的三顺,却没有什么嘲弄她的念头,只是耸耸肩说道:

    “你也认为曾经是和一个连乞丐也不如的家伙交往过吗?真是该庆幸!和那家伙分手,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啊!”“谢谢。”

    “不客气。”

    送上一大把迷人的花的时候,请吃一顿价格昂贵的惊人的饭的时候,还有点上数十种蛋糕的时候都没有得到三顺感谢的真贤默默地接受了三顺的谢意。

    不管是一顿怎样精细的饭,从主食到点心,花上两小时的时间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了。三顺把自己只吃了一口的蛋糕让服务生打包了。两个提着蛋糕走出饭店。好了,现在做什么呢?

    “去看看电影什么的吧!”

    如果真的是一对恋爱中的男女,他们呆在一起是不会觉得浪费时间的,但是,三顺和真贤他们两要怎样和对方一起来消耗剩下的时间呢?这时,在他俩的内心,都有一种尴尬的感觉了。

    真贤问比自己约会次数多的三顺:

    “一般来说,约会的时候会去什么地方呀?”

    “让我想想,按照老一套的方式,那就是吃吃饭,看看电影,喝喝茶什么的呗。根据情况不同,有时候也会去跳跳舞。你喜欢什么样的呀?是想要正式一点的?还是想要随意一点的?”

    “还是弄得正式一点吧。向母亲汇报时容易些。”

    说话间,他们正看到新剧场前挂着的大幅电影广告。真贤走在前头,脚步向剧场方向走去。但是过了一会儿,真贤的脚步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显得那么沉重。真贤迷——仁玉曾经告诉三顺,他状态不怎么好时脚步便会放慢。大概是几年前的交通事故导致的身体晃悠走路不稳的症状现在还存在吧?

    突然,三顺对真贤说:

    “最近去电影院的人特别多,可能会买不到票。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去哪儿?”

    三顺拉着真贤,去了一家坐落在市内的录像厅。

    “在这里的话,能够选择自己喜欢的电影看。这里也像电影院那样暗,而且比电影院舒适,因此相比之下更受恋人们的欢迎。”

    三顺一边把以前无意中从仁玉那里听来的话转达给真贤听一边在柜台付了钱。

    虽然听说过录像厅这样的地方。但是对一次也没有来过的真贤来说,还是非常的拘束。刚开始站在这黑暗的空间里,真贤对三顺领他到这儿来还感到好奇。但是进了指定的房间以后,真贤好像明白了三顺带他来这里的意图。这里有比家里电视屏幕更大的画面,这个狭小的房间就像三顺描述的那样,黑暗而且比电影院小很多。但是,比起电影院里窄小的座椅来,这里有能伸长腿躺下的长椅。

    过了一会儿,正当真贤伸开腿半躺在长椅上的时候,三顺拿着烫手的罐装咖啡走进来了。三顺没有说“这里比在电影院里更好放脚吧”这样得意自夸的话,只是在真贤半躺着的长椅旁的另一张长椅上小心翼翼地坐着,好像挺难为情地微笑着说道:

    “最近我的高跟皮鞋总是让我的腿脚受累,很想伸开腿,但是这在电影院是不可能的事情呀。”

    突然地,真贤的耳边响起了三顺说过的话——

    ——谈恋爱的时候,我都做得非常努力了。没有哪一次是我自己首先放弃的。我真心对人,即使分泌的东西再少,对我来说,也是从来没有干枯过的。

    那一瞬间,不知为什么,真贤觉得三顺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事实。

    出乎意料,三顺挑选的电影是一部曾经风靡一时的香港片。这部电影大部分的情节都是以对白方式进行的。里面的男妇主人公都是因爱情失败而孤独的人。男主人公因为有值得高兴的事就给女友打电话,可是听筒里边却流淌出陌生的男人的声音,那时候男人明白自己失恋了。

    男人在便利店里找着有效期到今天为止的菠萝罐头,受到了店员的数落。说过了有效期的东西谁也不会买的。便利店的职员认为要是罐头没有有效期就好了,与此同时,男主人公抱着即将要被扔掉的过期的菠萝罐头,心里感到很难过。因为他觉得这将被扔掉的菠萝罐头与被恋人抛弃的自己是如此的相似。

    ——爱情如果没有有效期那该多好呀!是不是世上不存在没有有效期的东西啊?没有期限的爱情是不是也没有啊?

    真贤一边用冷冷的表情听着男主人公的独白,一边对三顺念叨:

    “你挑电影的感觉真是太破了吧!”

    对于真贤的谴责,三顺无法辩驳。三顺以前没有看过这部电影,所以也不知道这部电影的主要情节。只听说是由非常出色的导演主导由非常著名的演员出演的一部电影。况且在录像带的盒子上,三顺看到了自己内心崇拜的两个有魅力的的男人:金城武和梁朝伟。所以没有多想就挑了这部电影。但是对于有过失恋经历的真贤和三顺来说,这却是一部使他们俩都觉得不舒服的电影。当三顺看到美男人金城武给自己的女友打电话时听到却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的场面时,非常不舒服。

    不好的事情常常都是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发生的。从录像厅粗糙的墙壁那边,突然传来了一种与男主人公的独白类似的使感到不安的声音:

    “嗷!嗷!啊!别动好不好!没看见都快要滚下去了吗?!”

    “哎,安静点!如果让旁边房间的人听到了怎么办嘛。嗷!嗷!”

    “听到了又怎么样?这个时候两个人来这种地方,大家都心知肚明。躺着别动!”

    薄薄的墙壁那面也在看电影的男女百分百是在搞什么名堂,时不时能听到赤裸裸的、不堪入耳的声音。像电影院一样黑暗,比电影院更隐秘,并且有比电影院更长更舒适的椅子,具备这些条件的录像厅居然有这样的用途,这对三顺来说是没有想到的。

    过了一会儿,在那不绝于耳的声响中,三顺听见了真贤沉沉的声音:

    “相比这下,这里更受恋人们的欢迎。嗯,好像是很正确的说法。”

    “对了,我们现在出去怎么样?”

    还好是在黑暗的地方,真贤不能看清自己烧得通红的脸。真是庆幸。三顺想道。到底是为什么,每次自己闯祸的时候都会是这副模样呢?

    可是,真贤喝了暖和的咖啡后摇了摇头。

    “因为旁边房间叽叽喳喳的声音而出去是不是太滑稽了点呀?今天是周末,其实不管到哪儿,到处都会是吵吵闹闹的。怎么了?很不舒服吗?”

    看着三顺面带不舒服的表情说要出去的样子,真贤觉得好像更好笑了。之后,他们又接着看电影。中途,肚子饿了的三顺拿着一块打包来的蛋糕就着咖啡一起吃起来。真贤一边斜眼扫视还剩的各式各样的蛋糕,一边问三顺道:

    “把蛋糕打包带走,你打算干什么呀?”

    “还能做什么,蛋糕比菠萝罐头的有效期更短,所以带走给知悠取及我的家人吃呀。”

    “啊,就是那个恐龙蛋糕的主人?看来你是和外甥一块儿住吧?”

    “对啊,明年就要开始上学了,长得非常好看。”

    “那么看样子是和我们美周同岁了!”

    他们开始瞎聊起琐事。

    电影场景里,孤独的男女正恳切地说着自己的失恋与孤独,但事实上,对三顺也好,对真贤也好,那个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有倾听别人失恋故事的兴趣。在黑暗的世界里,两个人一边分享奶油泡芙,一边聊着自己个自的故事。三顺开始问自己最感到好奇的事情了。

    “为什么社长的母亲那么想在今年内给你完成亲事呢?”

    罐装咖啡、鲜奶蛋糕在肚子里混合发酵之后,人的心胸好像也变得宽大了。如果是平常的话,真贤是绝不会接纳三顺这样的提问的,但是现在真贤很痛快的把原因公开了。

    “是因为美周。”

    真贤的侄女美周,明年三月就要入学了,她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妈妈,需要一个完整的家。所以从今年开始,母亲就一直逼迫真贤。大哥和妻子生活了四年,却在一起交通事故中都去世了。实际上,多年来承担起美周父亲的责任,一直是在交通事故中幸存的二儿子真贤。母亲说如果还不成亲就快三十三岁了,所以应该安定下来,为美周找一个能尽母亲职责的秀气的女人。母亲甚至威胁说,如果不那样做的话,就要把真贤的名字从族谱上给删掉。

    但是他以不能公开的秘密为由一直到今年还没有结婚。听到这里,三顺提了一个连自己也没有想到的问题。

    “你可能是喜欢男人吧?要不然就是,就是因为您也经历过那场车祸,所以”

    她的视线无意识地瞄准了真贤的下身。只是一秒钟;三顺就慌忙地把视线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哎呀,糟了!金三顺!你难道忘了“恋爱合同条款”的第二条事项了吗?不是分明写着在合作的同时,应避免过多的疑问或好奇心吗?在这里问一个男人是否喜欢男人这样的问题,不是一个二十九岁的女人应该向三十二岁的男人问的问题呀!

    但是与提出这样问题而脸羞得通红的三顺的反应不一样,面对这样的问题,真贤仍然以一种淡然的语调回答道:

    “是想问行不行吧?不是啦。腿虽然伤得十分严重,但是不幸中的万幸,我的那个地方不但没事还完整无缺呢!”

    他说不但没事而且完整无缺?竟然能那样无所谓地说出如此露骨的话来!如果说是有本事的话,这才叫本事呢!如果不仔细听的话,还以为他说的是微波炉或者电冰箱出故障了呢。不管怎样,听到这些以后,对于真贤今年为什么不结婚的事感到好奇的三顺不再问什么了,真贤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这个男人确实是一个不能让人放心的妖怪。”三顺一边清理着蛋糕碎渣,一边那样想着。但是奇妙的是,三顺在那一瞬间第一次感受到了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的平静的氛围。尽管她选的电影惨不忍睹,尽管墙壁的另一边陌生的男女还陶醉在色情的世界里。三顺脱下鞋,伸直腿,与真贤并排躺着,他们身旁摆放着罐装咖啡和蛋糕,一切都是那样的恬静。

    啊,那样看来,他俩是在约会了。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