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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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究所十个人的编制,办公室就得七八间,原来的产科教研室只有一间实验室一间办公室,房子首先是个大问题。两系合并,一下多出四五个教研室,大家都在争房子。研究所挂靠在系里,就不算系直属单位,在房屋分配上很可能受排挤。刘安定决定找系主任李红裕谈谈,即使不能特殊照顾,至少也要平等对待,如果分配不公,他将找校领导来解决。

    李红裕的办公室只有一小间,过去的主任室可是大套间。主任室不仅小,布置摆设得也简单,这让刘安定一下倒不好开口,想好了要力争甚至争吵,一下变成了恳求和商量。没想到的是李红裕说他已经考虑好了,把原来的兽医临床病院全部给研究所。

    这一意外让刘安定惊喜万分。临床病院建于五十年代,是一个青砖大四合院,四合院后面还有个院子,盖了不少牲畜住的棚圈。那时常有附近的村民牵了牲口来看病,如果病重,还可以住院。现在早没有人再来给牲畜看病了,因为与其花成百上千块来看病,还不如杀了省事。临床病院曾改为农药和种子公司,因效益不好又租给别人办了食品厂,系里每年收十万块的租金。把这栋楼给了研究所,系里就少了这笔收入,对系里来说,这可是一个不小的经济损失。刘安定又有点不敢相信。李红裕说:"我和其他系领导商量过了,我认为大学没有高水平的科研就没有高水平的教学,成立研究所就是要在研究方面有所成就,以研究带动教学,培养高水平的人才。考虑来考虑去,只有临床病院最适合,收拾一下也像个研究所。我们还考虑到你是个干事业的人,由你来负责研究所的工作我们也有信心,我们相信你能干出点名堂,所以系里决定全力支持你,尽力给你提供条件。系里已经和租临床病院的食品厂商量过了,免去这半年的租金,他们也同意中止租赁合同。你如果还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系里会尽力去解决。"

    从外表看,李红裕并不严肃,有时还乱开玩笑没个正经,没想到考虑问题却有如此的水平,而且办事公道,一切从大处着眼。刘安定说:"李主任,你今天给了我两个意外,一是你的人品,二是让出临床病院的决定。士为知己者死,你放心,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搞出个名堂来。"

    李红裕笑了笑说:"你看看,人家都说咱们知识分子最好领导,最有奉献精神,你看看,果不其然,刚刚得了点小恩小惠,就感恩戴德肝脑涂地了,其实这都是应该的,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说老实话,我读博士时就想研究出点东西,可惜方向选错了。我觉得你最有希望,好好干吧。"

    临走时,李红裕说还有一件事。李红裕说:"动物园打来电话,说园里的一匹斑马多年不生育了,想请系里去个专家给诊断一下,这方面除了你没有别人,你一定去一下,给他们搞清楚。让斑马怀上孕,你就是斑马的父亲不说,也为学校争了光,说不定动物园还能为你挂个牌子,留个名字。"

    斑马,刘安定没有研究过,但生殖系统应该和牛马没大的区别,刘安定倒很想去看看,也为好奇,也为积累研究经验。刘安定问什么时候去,李红裕拿起电话和动物园联系后说:"你下午就去,他们在那里等你,至于报酬,给多给少都是你的,你和他们谈,系里再不过问这件事。"

    回到办公室,办公室没一个人。教师不坐班,没课没实验就不用到系里来。不知为什么,每天刘安定都强烈地盼望何秋思能来,但看样子今天她没有来过。他查查课表,下午她没有课。她说过她一个人在家时常常感到孤单,他决定下午到动物园去时把她带上,动物园和公园在一起,顺便让她转转公园,然后一起吃一顿饭,如果她愿意,再一起看场电影或干点别的什么,力争把感情更巩固一下,也说不定能再向前一步。

    今天该做的实验已经做完,刘安定在地上转几圈,感到莫名的心急,好像有什么事没有做。他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强烈地想去何秋思那里坐坐。今天正好有通知她一起去动物园的理由,去了哪怕是看她一眼也好。要出门时,他又觉得有点轻率轻浮,这有点不像一个知识分子。强迫自己坐下来看书,但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扔下书,下决心到她那里去看看,如果她不在家,也好,也死了这份焦急的心。

    何秋思就在家,而且他刚敲门,门就开了。她悄声撒娇说,我一听脚步声,就听出是你来了。

    又是一个想不到,想不到竟能听出他的脚步声,可见她是怎样的用心。这是一个意外的准确的信号。刘安定有点喜不自胜,说:"看来我们确实有缘分,你能听出我的脚步声,而我更神,眼睛一闭就能看到你,办公室有那么多杂味,我进去就能闻出你来过没有。"

    刘安定理解得太深了。刘安定走路腿有点拖,不是脚一下就踏到地面,而要拖出一个长音,这一点他自己却不清楚。何秋思想说破,又怕打击他的良好感觉,但不说破,他还误以为想他想疯了。何秋思委婉地说:"每个人走路都有特点,我有辨别脚步声的特异功能,你的脚步特点更明显,我当然就听了出来,难道你就听不出我的脚步声?"

    刘安定说:"我不但能听出你的脚步声,还简直疯了,听到脚步声我就以为是你,有回在牛舍我以为你来了,回头看,原来是牛在走动。"

    何秋思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贫嘴,你嘴上说得好,我还真怕你把我当成你的实验动物,实验完了,该死该活就不管它了。"

    刘安定能够理解她话里的深意,也许这正是她这些天犹豫的原因。也许女人的顾虑就是多些,而对他来说,确实只是感情的冲动,以后怎么样确实没有去多想,也不敢去想。刘安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装作不解不再答话。

    何秋思穿着睡裙,一本书扣在床上,可以看出她刚才是靠在被子上躺着看书。刘安定看眼书名,好像是本小说。刘安定说:"你喜爱文学,当初就该去读中文系,然后当个秘书当个记者当个电视节目主持人,现在当兽医,真是委屈你了。"

    何秋思坐回到床上说:"我老爸当初如果像你这样想就好了,他当初只知道中国是个农业大国,农业如何如何重要,而学校招生的更是糊涂,糊里糊涂就把我分到了畜牧系,不过我也不后悔,当个大学教师,好歹也能说得过去。"

    何秋思的丝质睡裙很薄,虽然浅黄的颜色不很透明,但两个饱满的乳房若隐若现,加上想象,已经能清楚它大致的样子了。刘安定不由一阵冲动,然后是不由得紧张,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他想大胆地和她并坐到床上,或者和那晚一样躺在一起。但今天的情况不是那天的特殊情况,场合不同气氛也不同,心里动几动还是觉得不合适,这样一来身子却一动没敢动。如果她再躺到床上看书就好了,就可以坐到床边,然后摸摸她那光洁的腿,再然后刘安定止不住说:"我打扰你看书了,你还是躺到床上看书吧。"

    何秋思早读懂了刘安定的眼神,她的心其实跳得比他更厉害,她真不知道这样发展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她也怕已经失态的他突然扑上来。不行,不能如此轻率。她突然站起说:"你来的正巧,我厨房的水龙头突然拧不紧了,不停地漏水,你正好给我修修。"

    一丝细水从水龙头里流出,刘安定用力拧,也没有一点效果。刘安定说,可能是里面的橡胶垫破了,拧开看一看就知道了。

    何秋思家里什么工具都没有。刘安定说他回家去拿,何秋思说:"算了吧,回去你老婆问你又说不清。"

    女人真是天生的敏感心细,一刹那就想了那么多。他说实验室也有手钳。她说算了,以后再说吧。见他一脸疑问,她低了头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我现在也是单身,你又不是水暖工,你兴师动众来修,一会儿人们就都知道了,反正漏得也不大,不如晚上带个工具来修。"

    晚上来更好。再次坐下,两人都有点尴尬。刘安定只好说他来是有件事,然后说了下午到动物园。何秋思说:"真是不巧,下午有人约了我一起去买衣服,还说好了中午她不回去,在我这里蹭一顿饭。"

    刘安定想知道她是有意推辞还是真约了人,便说:"我想知道这个人会不会是个男的。"

    何秋思说:"怎么不会,世界上只有男女两种人,男女的可能性各占一半,现在她可能快来了。"说着,她下意识地看眼表。

    也许是真要来人。刘安定知道自己该走了,便又说了几句闲话起身告辞。

    出了门,刘安定一阵高兴。她今天已经完全明白了他要干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要他晚上来,决不是没有考虑的随口乱说。终于有了实质性的发展。刘安定真想绕校园猛跑一圈。他想,今晚一定再不能胆怯,再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至少要摸摸那让他日夜思念的身子。他想,女人一般胆小又喜欢被动,如果男人大胆突破,她也许会半推半就。刘安定不禁笑出了声。

    屋里静悄悄的。刘安定探头看看卫生间,再看看客厅,才在卧室看到妻子捧了书读。刘安定大感意外,悄悄走过去问看什么书。妻子宋小雅吓一跳,一边合起书下床一边说:"是圣经,我也要信教,今天我就跟她们去了教堂,感觉确实不错。"

    一股厌恶感涌上刘安定的心头。刘安定从来不信这些,在他的印象中,信这些的都是那些没事可干生活寂寞的老年妇女,她才三十多岁,就不思进取干起了这些。刘安定阴了脸说:"你没事干可以看看书,我早让你上个函授或参加个自考学点本事,你什么都不学,现在是知识时代,你什么都不学怎么在社会上立脚,即使我当了教授把你调到学校,那更需要专业知识,你没有特长,哪个部门肯要你。"

    宋小雅低了头说:"我这把年纪了,记忆力又不好,我试着学了,什么也记不住,我觉得这是命,所以我信教,求主给我点力量,也许我的命运能有点改变。"

    真是愚蠢不可救药,刘安定想骂几句更严厉的,但又忍了。他说:"我郑重告诉你,我不许你搞这些乱七八糟,你如果不听,一切后果你自己承担。"

    宋小雅瞪大眼睛看着他,然后说:"你今天是怎么了?你是知识分子,你整天说平等自由,怎么连信仰的自由都不给我。"

    屁话,信仰什么难道是件小事吗。他想好好教育教育她,见她已经去做饭,便咽回嘴里的话,然后叹口气。

    在地上站一阵,刘安定便去找扳手和手钳,免得晚上找不到。找到后捏到手里想想,然后悄悄放入抽屉里。

    可能多天没洗澡了,好像身上有点味道。放了水准备洗澡时,妻子走了进来,直呆呆地看着他,看得刘安定极不自在心里发慌。但刘安定强作镇静不去理睬。半天,妻子终于开口问:"今天为什么中午洗澡。"

    刘安定说:"下午我要出去开会,身上脏了,不洗怎么办。"

    妻子说:"你前天晚上才洗过。"

    刘安定忙,也不喜欢洗澡,夏天一般是一周洗一次,天冷不出汗的季节,妻子不催有时半个月也不洗。他这才想起昨天确实洗过。刘安定说:"今天给牛灌药弄到了身上,药有副作用,不洗对皮肤有害。"

    宋小雅说:"你又不是民工,怎么会脱光衣服干活儿,衣服都没脏身上怎么会脏。"

    都说撒谎最不容易,谎话最容易出漏洞,确实不假,如果再用谎话去掩饰,漏洞说不定会越编越大。沉默是金,干脆不予理她。刘安定自顾干自己的,不再说话。

    宋小雅说:"我觉得你今天的神色不对,好像受了异性的刺激,感觉有点像去会情人,不知我的判断有没有根据。"

    刘安定心里暗暗吃惊。都说妻子对丈夫的外遇天生敏感,好像有第六感觉,男人的那点心思别想瞒得过她,有一点蛛丝马迹妻子就能感觉出来。真是邪了。这样被审下去非露马脚不可。刘安定决定以攻为守。刘安定冷了脸说:"你倒有经验,知道受异性刺激的模样,还能判断出去会情人的神态,你是不是真的是个老手?我这个样子,连你都不喜欢,哪个女人会喜欢我,我去哪里约会情人。"

    宋小雅站一阵,只好低头走开。

    动物园有一公一母两匹斑马,两匹马合养在一起,饲养员说斑马交配相处一切都正常,就是不怀孕。刘安定检查了母马的生殖系统,观察不到有什么缺陷,如果公马的精液正常,那很可能是母马排卵功能方面的问题,采用一些促排卵技术问题就解决了。刘安定要饲养员采些公马的精液化验一下。饲养员问精液怎么采。在学校,采精是让公畜和人工制作的假母畜交配,假母畜被称为台具,这里没有这些,公斑马也可能不习惯和台具交配。刘安定想想说:"找个大气球给公马套上,能采到一点就行。"

    游客们越围越多,差不多都被吸引到了这里。不少人指指点点笑他检查马yīn道。这样被围观,刘安定止不住脸红不自然,觉得当着这么多的人采精更不雅。他决定他先回去,让他们采了精液送来化验。

    刘安定刚回到学校,动物园就打来了电话,说气球脱了,脱到了母马的肚子里,手伸进去摸了也找不到,找了个胳膊长的来摸,里面的器官都摸到了,还是找不到。

    真是一帮饭桶,动物园的兽医是个老头,不知是怎么混进来的土兽医,根本没经过正规培训,这样乱摸母马容易感染不说,也会抓坏里面的器官。刘安定只好再往动物园赶。

    其实气球就在yīn道口下方,刘安定取出气球转身要离开时,母马突然飞起后蹄,踢在了刘安定的背上。刘安定叫一声,就出不上气来,疼得躺在了地上。

    紧急送到医院,拍片显示,一根肋骨被踢出个裂缝。医生说不要紧,休养一阵就会痊愈,但这件事却很危险,如果再靠后一点,就会伤到肾脏。

    系里的领导和要好的老师得到消息后都来看望。何秋思静静地站在后面,静静地看着他。这让刘安定感到不好意思。真是打虎英雄被狗咬了。如果在学校,这样的检查是一定要把马牵到保定架里,然后扣上所有的固定带。如果马性子烈,还得摇紧马肚下的肚带,将马半吊起来,让它四蹄不能着地。而这里哪有这些设备。更让刘安定恼火的是第一次检查时马很乖,还以为它真的老实,就放松了警惕。肯定是他们掏气球弄疼了马的哪里,才让他吃了这亏。

    系里的同事们回去后,宋小雅看了刘安定笑。刘安定问笑什么,宋小雅说:"收拾打扮了一中午,我还以为你要去会情人,闹半天却是个马大嫂,人家还不喜欢你,还被人家踢了一脚。"

    刘安定仍感到很疼,他不想开什么玩笑,也不想说话,他心里懊恼的是今晚的事彻底完了。想想都让他丧气,做了充分的准备,结果空喜欢一场,难道是真没有这个缘分?

    天渐渐黑了下来,不知为什么,刘安定觉得何秋思还会来,会单独来看他。尽管细想觉得没有道理,已经来过了,已经知道了病情不可能再来,但他凭直觉还是相信她还会再来,不管找什么借口。他希望宋小雅回去,他说:"你回去吧,也不要让爹妈再来,我没事,再说还有大夫,你不回去然然又要跑出去玩,马上要考试了。"

    女儿然然上初三,但学习一点都不自觉,如果不看着,不是跑出去就是看电视,根本不把考高中放在心上,如果考不上重点高中,以后的一切就麻烦了。宋小雅也急着要回去看看,她向刘安定叮咛几句注意事项,便匆匆往家里赶。

    宋小雅走后,刘安定就本能地一次次看表,正在他彻底失望的时候,何秋思却突然出现在面前。

    何秋思说:"我有点不放心,你疼不疼,应该细查查,那里正是肝肺区,看看肝脏有没有问题。"

    刘安定说:"我也是半个大夫,感觉不会有问题。"

    何秋思找个小凳在床前坐下。刘安定说:"真有意思,那天在医院我就这么坐了陪你,今天你又在医院陪我,这也许是我们的缘分。"

    何秋思说:"你尽往美事上想,肋骨都要断了还不老实,那好,今天我也陪你一晚。"

    刘安定说:"还有件巧事,我正好后背受伤,只能侧身睡,和那晚一样,半边床正好让给你。"

    何秋思看眼同室的病人,说:"你尽胡思乱想,你看他们的眼睛,都一脸疑惑,怎么刚才一个老婆,现在又换了一个老婆。"

    刘安定扭头看,果然都在注视这里。刘安定说:"管它,都是不相干的人,如果有人问,我就说你是我的亲妹妹。"

    何秋思悄悄将手伸到被子里将他掐一下。刘安定一愣,便将伸进来的手紧紧捏了。一股巨大的幸福涌遍刘安定的全身。原以为今晚的好事被搅了,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场景。他顺着向上,她的胳膊是那样柔软,那样光洁。他想,一会儿熄了灯,就把她拉上来。

    宋小雅却突然站在了床前。她浑身颤抖,双眼喷火般地看着刘安定。何秋思惊叫一声站起。宋小雅哭了骂:"不要脸的东西,肋骨断了还胡骚情,整天和牲口打交道,我就怕你变成下流的牲口,没想到你连牲口都不如。"

    何秋思快步跑了出去。

    刘安定轻声说:"她会中医,她在给我摸脉,如果你不信,有话咱们回家说,你如果不听,闹出事来,让学校的人知道了,咱们的关系就断了,我绝对再不要你。"

    宋小雅的声音并不小,说:"你以为我眼瞎了,你个瞎眼的东西。"骂过哭着也跑了出去。

    真是倒霉透了,真是窝囊透了。虽然清楚这种事妻子终究会觉察,想不到还没开始就让亲眼看到了,想撒谎都没法撒谎。看来是命中不该有这段情缘。

    同室的三个病人却凑到了一起,虽然是小声议论,但声音并不小,也不怕刘安定听到。一个说:"看样子是个大老板,你看那个小情人多漂亮,其实他那个老婆也不差,要是我有那么个老婆,也可以了,也知足了。"

    另一个说:"他刚进来时我注意听了,送他来的人叫他教授,来看他的人叫他老师,他肯定是大学教授。"

    "我觉得不是,大学教授整天忙学问,不可能去搞小情人。"

    "你那是老黄历了,老话说富贵生淫欲,贫穷起盗心,以前的教授一是受管制,二是没有钱,想风流也没条件,现在的教授谁怕谁,又有本事又有钱,不搞不风流也不大可能。报上登过一个消息,说有个名大学的教授回老家时住到县城,晚上在发廊嫖小姐时被抓住,在往公安局押送时教授跳车逃跑,结果头碰到地上当场摔死。教授摔死后人们怀疑公安冤枉了教授,说教授不可能嫖一个野鸡。那个县的公安也厉害,硬是从那个妓女的yīn道里提取出了教授的精液,弄了个铁证如山。"

    "我也想起来了,其实教授嫖娼并不新鲜,有次我看到一本书,上面说解放前北大的不少名教授就常出入妓院,细想想,教授也是人,并且思想更解放,欲望更强烈,他们是人就要干人的事,这也可以理解。"

    刘安定转过头盯了看他们,三个病友才散开。但一个断腿的却拄了拐笑了走过来,站到刘安定的床前说:"老兄你行,有本事,活到你这个份上真没白活,哪里像我们,整天蹬个破三轮白天黑夜地跑,别说搞个情人,老婆躺在身边硬往上拉,都没精神爬上去。"

    刘安定扭过头不去理他。断腿病友离开后,刘安定心里一阵慌乱,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以后真不好意思见人。那个教授跳车摔死,很可能是觉得没脸见人有意自杀。他不知何秋思是不是回了家,如果她想不开出点事就麻烦了。刘安定心里一阵害怕。如果打车回家,现在差不多该到家了。他忍痛慢慢起身下床,去给何秋思家里打电话。

    她果然到家了,但他刚说了对不起,她便生硬地说:"没什么对不起,你还是想办法管好你老婆的嘴,如果她胡说胡闹,我也对你不客气。"说完,她便挂了电话。

    出了这种事,女人往往要承受更大的压力,何秋思的心情他能够理解。他想,明天争取回家一趟,向妻子道个歉,和妻好好谈谈,把这件事平息下去。

    没想到岳父岳母却来了。刘安定看看表,都到睡觉时间了。刘安定知道二老为什么来。刘安定不由一阵脸红,头都抬不起来。宋义仁在床边坐了说:"小雅去我那里了,她哭了胡说,我知道她都是捕风捉影,我也教育了她,她也向我保证不再胡说,好好地过日子。但我还是放心不下,也怕你生闲气,就过来看看你。"

    刘安定更抬不起头来,更不知该说什么。看着刘安定,宋义仁觉得有许多话要说。其实他已经对宋小雅说了很多,他特别告诉小雅,对丈夫对爱情都应该讲究宽容,讲究策略,他举例说了他自己的婚姻,他说本来他没想离婚,可她却闹个不停,日子没法过了,才促使他最后下了决心。他告诉小雅,婚姻的延续也是一场竞争,你要做的是要展示你最好的一面,让对方觉得你是最合适的,婚姻才不至于破裂,而许多人不明白这一点,往往用合法的权利和身份来和对方斗争,结果是应该得到的权利没有争到,争来争去一切都变成了不合法。但对刘安定,宋义仁觉得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人,让他冷静思考一下,他会有一个正确的认识。

    宋义仁沉思一下说:"对婚姻问题,我本来是没有资格说三道四,但我觉得我经历的多些,正反两方面都有些经验和教训,所以我还是想说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爱美求新求变大概是人的天性,在男女问题上也不能例外,但婚姻不仅是一种权利,也是一种责任,负责任的人总是会想到自己的责任而克制自己的冲动。我向来主张婚姻自由,没有爱的婚姻就应该解体,但你现在所处的情况不同,她现在没有工作,可以说经济上不能独立;你的女儿还没成人,又处在学习考学的关键时期,这些你都应该认真考虑。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她,我的意思是你再忍一忍,等你把小雅调到学校,等你女儿考上了大学,到那时,不用你说,我会和她说这件事的。"

    岳父考虑得太严重太复杂了,离婚这样的问题他确实没有考虑过,而何秋思也是有丈夫的人,说不定哪一天她就会出国,回到丈夫的身边。和何秋思的事,完全凭着一种冲动,以后怎么样,他确实不敢想。刘安定说:"我们真的没什么,只是互相有点好感,她来看看我。"

    宋义仁说:"我相信你的话,这我就放心了,但好感往往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我希望你能早点克制,把危险扼杀在萌芽中。"

    宋义仁拿过黑皮包,放到刘安定面前,说:"这是西台县送给我用的笔记本电脑,这几天你躺在医院里寂寞,正好鼓捣一下。电脑我也不会用,年纪大了也不想学,就送你拿去用吧。"

    在学校,背一台电脑已经是一种时髦,已经是知识和身份的象征,会不会用那是另外一回事。刘安定早也想背这么一个,但他没权没科研,自己掏钱买又没能力,当然只能想想。昨天何秋思说教委那边打来电话,说已经协调好了,能给二十万科研费,文件过几天就能下发。刘安定想好了这笔科研费一到就买一台。没想到突然就有了。看眼岳父,岳父正慈祥地看着他。他知道,岳父也不是一点都不会用电脑,即使不会用,背在身上,也能让人腰板笔直倍感精神。刘安定有点感动。刘安定说:"爸,你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