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小说网 > 毛盾天师 > 第十章乩童与灵童

第十章乩童与灵童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三日已过。

    老烟枪竟然平安无事地将吴神算送到目的地。

    虽然尚未接到严平的消息,以得知刺客到底为谁而来,但他心中却已有数,毛盾似乎没撒谎,只是已分手,也就顾不了这许多。

    目的地并非在庐山,而是在总管银灯联经济命脉的翻阳湖畔的真正总坛。

    此坛有如一座小城堡,不时有车马来回奔驰,就连湖边都挤满了船只。它们都有个共同特色,即是竖起一根又长又高的灯笼桅杆。

    身分高低大约可从灯笼的多寡而定。

    不论水陆运输,油米盐粮或是金银绢布,几乎任何赚钱生意,都在银灯联的手中稳当经营着。

    而统管这一切的就是那精明能干的女当家冼媚如。

    她似乎特别重视吴神算的到来,一有消息,立即亲自迎接并带往金碧辉煌而又不失典雅的邀客轩。

    茶点已奉上,吴神算也已休息足够,冼媚如才亲自前来询问一些重要问题。

    现场只有老烟枪及冼残在场,外面已被层层封锁。

    事关银灯联安危,冼媚如不得不小凡应付。

    她凝神说道:“听说先生曾经在十数年前替本帮帮主算过命?”

    “他叫冼银灯吧?若是他,小的应该替他测过八字。”

    吴神算小心翼冀从腰际拿出一张已相当陈旧的宣纸,里面正写着冼银灯的生辰八字以及卜卦批命眉批。

    “小的对客户的资料通常都会有所保留,此次要不是从贵帮严平分舵主口中得知贵帮主已失踪数年,又问及名字之巧合,小的也不会翻找那十数年的册子而得到这资料。您看看是否为令帮主之八字,或只是同名同姓。”

    冼媚如看了几眼,望向老烟枪:“帮主该是甲丙年七月七日丑时生的吧?”

    老烟枪点头道:“何年是不清楚,但七月七日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帮主娶夫人时,还是老朽亲自拿去配八字,错不了。”

    吴神算已满意笑道:“那就好,我没算错人。”

    冼媚如轻轻一叹:“帮主就是痴情,夫人死了,他也跟着失踪,一去就是十数年,唉!”

    老烟枪亦感伤道:“十几年了音讯全无唉,生死有命,怨不得谁!”

    原来他们全为帮主失踪而烦恼。

    难怪在得知吴神算有消息之后,老烟枪会带领第一高手冼残亲自前去请人,也难怪他们如此保密。

    要是消息走漏自是对银灯联大为不利,尽管江湖上已有传言,但仅止于风声耳语,若经证实,当然不同了。

    冼媚如望向绢纸左下角一行小字,问道:“这该是帮主在您那儿算命的日期,不知是在夫人去世之前或之后?”

    吴神算道:“该是之后了。记得帮主当时已是满脸胡子,像个流浪汉,还喝得两眼发红,他碰巧撞着小的桌子”

    “当时小的是在杭州城外的小市集摆摊。帮主撞地之后,似很不好意思,拿了一个元宝要赔偿小的损失。”

    “太多了我不敢收,他却像转头就要走,我叫住他,以替他算命抵帐。他直道:”还有命吗?还有命吗?,我还是替他算了。“

    “问事业、前途,他都摇头,后来问婚姻,他却显得痛苦异常,似笑似哭地叫着。我觉得他该是失去了心爱的人才会有此举止,故而想避之不谈。”

    “不料他又突然抓住我的手,认真问道:”那何时才能找到最爱的人?“我不敢胡说,只好替他卜个卦,结果是空亡,那纸上还写了这二字”

    冼媚如低头一看,果然有此二字,遂感伤地点点头。

    吴神算得到证实后才又道:“空亡之意即表示夫人已去世或者无命无缘,也就是说他根本找不回他最爱的人。我不敢说,只是摇头说很难。他像疯了般直叫着一定可以找到,一定可以,他还说唐太宗都能找到杨贵妃灵魂,他当然能找到。

    “接下去大概是说夫人的名字吧,但时日一久,已经忘了是谁了。我想劝他又不知要从何劝起。

    “他又要我卜个卦,算算哪个方向较有利,较有缘分,我卜了一封,给他建议北方,纸上有写,然后他就走了,直到现在,小的再也没见过他。”

    老烟枪轻叹:“我们也是,不知帮主去了北方何处?”

    冼媚如却失神道:“帮主出走是为了夫人,他用情好深”轻轻叹息了起来。

    老烟枪道:“都已经十几年,他应该好多了吧?”

    冼媚如忽觉自己的失态,立即深深吸气,平息起伏的心情问道:“除了这些,先生可有其它线索?”

    “可能没了。”吴神算道:“事隔多年,而且当时小的也未曾留意帮主身份,能提供的就只有这些了。”

    他颇过意不去,又道:“对不起,帮不上你们什么忙!”

    冼媚如立即道:“先生别如此说,你提供了十几年来帮主不明出走的原因,我们感谢都来不及,怎生让你为难呢?”

    老烟枪亦含笑道:“若非你,我们还不知这一切,本帮欠你恩情,哪敢怪罪,先生别折煞本帮才好。”

    冼媚如问道:“请问先生研究术数多年,可真有白居易诗中所提死后仍能魂魄相见的可能?”

    吴神算窘笑道:“小的也曾研究过,甚至拜访过灵媒,在他们灵界中,此事竟然十分平常。”

    “可惜小的慧根不够,凡体太煞,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但阴阳眼,日月天庭,在典籍中皆有记载,该是真有这么回事。”

    冼媚如点头道:(小说网,,)“帮主会不会去找灵媒什么的?”

    老烟枪道:“老朽也不知只要能找到帮主,一切自可明白。”

    “都失踪十几年了,从何找起呢?”冼媚如感伤不已。

    吴神算忽而眼睛一亮:“你们伺妨寻求灵媒,说不定他们有办法。小的曾见过一个乩童帮人找回女儿,他用的就是玄术。”

    冼媚如有如触电般:“那人在哪里?现在能不能找到他?”

    “大概可以。”吴神算道:“他就离此不远,在九阳山的百神庙里头。”

    “咱这就去。”

    冼媚如问老烟枪,老烟枪亦是兴奋异常,当然同意。

    吴神算见两人就要立即动身,遂提醒道:“若是想要保密,该掩去真正的身份,免得那乩童传了出去。”

    两人会意地点点头。

    老烟枪换上布衣,已是一副糟老头的模样,冼媚如则打扮成村妇模样,唯有皮肤仍嫩白醒目。

    在老烟枪的指点之下,她只好向老烟枪要来烟灰把它涂抹在脸上,终于掩去了花容月貌。

    此处就交由冼残看管。

    两人在吴神算的引导之下,匆匆赶往九阳山。

    不到半天光景,他们已到了地头。

    只见得那庙不算小,却塞满了天下诸神,简直只剩一半空间可活动,现加上居中三个铜鼎香炉镇住,更形拥挤了。

    烟火如柱四处乱飞,呛人眼鼻。

    那乩童光着上身,腰际和额头皆缠了红布,身瘦如柴,长相不佳,有点獐头鼠目的样子。

    “你们为寻人而来?”

    乩童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使得冼媚如及老烟枪呆愣当场。

    这家伙果然有门道,一见面就说中他们的心事。

    吴神算立即点头:“请师父帮忙找寻一个失散多年的亲人。”

    乩童两眼一翻,盯向吴神算,冷冷道:“你以前来过。”

    “呃来过。”吴神算道:“上次您替杭州王家找回女儿,小的就曾经在场。”

    乩童满意道:“现在又帮谁找人?”

    “您已看出来了,是这位老先生和他媳妇”

    “上香吧!”乩童冷冷道:“把姓名和生辰八字拿过来。”

    吴神算立即将抄妥的纸条送过去,随即要冼媚如及老烟枪捐出银子以换来线香。足足有二三百尊神像,足可让二人拜上三小时。

    但为了诚意,二人还是不停的拜。

    另一个庙祝已搬来了一具绑了无数红布条的太师椅,让乩童坐下。他向吴神算使个眼色,吴神算立即明白,一个元宝送了过去,还说找到之后重重有赏。

    那庙祝立即露了笑脸:“好心人,神明一定保佑。您捐的钱,我一定帮你替神明塑金身,您也拜拜吧,多拜多福气。”

    吴神算听言也拜了起来。

    乩童很快起乩,先是全身抖动,随即又摇头点头,双手乱抓,右脚不时跺向地面,发出重重的声响。

    他并且念念有声,庙祝走过来,将八字化成灰,配上白酒让他服下。这一入腹,乩童抖跳得更厉害了,还哇哇叫着冼银灯的名字,要他回来,要他现形,又叫诸神附身以引路。

    足足抖了半刻钟仍未有结果。

    庙祝也现出紧张神情:“正神不肯上身,只好请偏神。”

    众人会意点头。

    庙祝将木棍交给乩童,乩童突然疯狂往背上打去一棒接一棒,打得背脊鲜血直流,仍打个不停。

    就像是打在别人身上,不痛不痒,打得一张背已没有完整的肌肤,三人看得直皱眉,心想这人赚的也是辛苦钱,当下同情起他来了。

    “跪拜”

    乩童突然朝冼媚如及老烟枪怒吼,他脸如恶兽,恐怖已极,两人当真双膝落地。为了寻得帮主,他们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

    又过了半刻钟,那乩童似打累或打怕了,动作已呈虚软,咆哮声却更浓。再加上冷汗、鲜血,让人瞧得触目惊心。

    庙祝也紧张万分,不自觉地抖着身子。

    陡见乩童作了最后挣扎,大吼一声,木棍猛击,整个人就快蹦起,却突然哇的一声,将方才喝进去的符水全吐了出来。

    木棒掉落在地,整个人也为之瘫软椅上,脱力般呻吟着。

    庙祝立即冲上去,手中白药抹得乩童背脊一大片,又捏他肩头,替他舒筋骨,并问道:“如何?”

    “没有用”乩童有气无力的回答。

    此话一出,冼媚如及老烟枪更显吃惊。

    吴神算急道:“如何?”

    “没有用他死了”

    “死了?”冼媚如激动的喊道。

    “招不到,他死了”

    乩童说完此话已闭上眼睛,像重伤的野兽般呻吟着。

    冼媚如和老烟枪对望一眼说不出心头感伤,没想到大老远专程赶来,会是如此结果,他俩非常失望。

    吴神算较为镇定,又问:“能招他魂吗?”

    “招过了没有用”

    “连魂魄都上不了身?”

    “没有用去找真灵童阴阳眼者”乩童说完这话已昏了过去。

    庙祝立即道:“他已伤身,能为你们帮的忙也只有如此,你们只好另请高明了。”说着轻轻一叹。

    乩童如此,想必他也不好受。

    吴神算会意点头,又拿出一个元宝给庙祝,算上补偿。随后,他和冼媚如及老烟枪黯然离去。

    一直到走出山区,三人皆未开口说话。

    “帮主真的死了?”

    冼媚如感伤地自言自语。

    老烟枪点点头又想摇头:“也许乩童没这份功力,无法测出”他多半有自欺和安慰冼媚如的心理。

    冼媚如深深吸口气,平息起伏的心情,转向吴神算:“还有办法吗?乩童说找灵童或阴阳眼,也许会有结果。”

    “也许吧!”吴神算道:“不过那可能只能用于招魂之术。”

    他避开人已死的说语气坚定道:“先生可知何处可寻灵童?”

    “可遇不可求”

    吴神算忽而眼睛一亮:“有了,那小鬼”说着目光已望向老烟枪。

    “他是说毛盾?”老烟枪惊诧道:“跟我同行的那小鬼?”

    “不错,正是他。”

    “可能吗?”老烟枪想笑。

    “很有可能!”吴神算以专业的经验分析道:“看他面相,实如相书所说之灵相,即具有阴阳双格,可沟通阴阳两界。

    “尤其他说及神佛鬼魂之事相当内行,小的认为他必定曾经涉猎过此事。”

    “真的吗?”老烟枪眉头打了结:“他是有些怪,只是”

    冼媚如道:“不论如何,把他找来问问不就明白了。”

    她望向老烟枪,后者却苦笑道:“如果他在身边,问问也无妨,问题是我已经将他放走了。”

    “为什么?”

    “因为”老烟枪道:“因为我们在接送吴先生时遭到杀手袭击,杀手可能针对那小子而来。为了顾及先生安全,只好让他离去,奇怪的是,从此杀手不再上门,看来他们真的是冲着他来的。”

    “能再找到他吗?”冼媚如道:“他真实身份是什么?”

    “不清楚,不过下次可要查个清楚了。”老烟枪道:“可惜将他放走了,依那小鬼机灵精怪,可能不太好找。如果有必要,我亲自再去杭州一趟,看看严平能否盯上。”

    冼媚如问:“你仍叫严平看住他?”

    老烟枪道:“嗯,想证实杀手是否冲他来的。”

    “那就快去找人。”冼媚如道:“严平办事一向稳健可靠,而且才隔了三天,应该还可以找到人。”

    “我这就去!”老烟枪憋笑道:“找到他也未必好过,尤其是求他,他很可能反咬一口。”

    “把他骗来再说。”

    “他这么好骗的话”老烟枪道:“总管也不会一见面就被他整得裙破衣裂,灰头土脸了。”

    冼媚如想起那件事,亦啼笑皆非道:“你看着办,愈快回来愈好。”

    老烟枪点点头,对吴神算道:“先生一起同行吧?由您鉴定他,将事半功倍?”

    “小的可没这把握。”

    但为了一份兴趣,吴神算仍同意了。

    当下两人不再回总坛,就和冼媚如分手,往杭州方向行去。

    冼媚如目光二人背影消失,才轻轻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只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老烟枪即找到严平。

    三人会聚于小酒馆。

    严平闻及二人的目的,惊愕道:“还要找回那小鬼?”

    “对,他可能是灵童。”

    老烟枪把寻找帮主的事情说了一遍。

    严平笑道:“不错,他曾经扮过道士,在石家集收过妖。”

    “他当真有此能耐?”老烟枪振奋异常。

    “倒不是真的收妖,是杀手。”严平道:“那些杀手是为他而来,属下去帮他解过围。”

    “哦”老烟枪稍失望,但随即又恢复精神道:“这么说,你知道他在哪里?”

    “不能肯定,属下曾告诉他可待在杭州附近,若有事,属下会出面。他本想拜我门下替属下工作,属下说要问过副总管您才能决定。后来他们就走了,这几天并没有回音,不过属下仍派有眼线,应该能问出位置来。”

    “有眼线就好。”老烟枪心头稍定:“那小子怎么想到拜入你门下,他躲我都来不及。”

    “为了赚元宝。”严平道:“他倒老实得可爱,属下给他一个元宝,就打动他们的心,硬要嫌这个钱,可惜为了副总管,属下不敢答应。”

    老烟枪眼睛一亮,一拍桌子道:“准备一箱元宝,咱去收买这浑小子。”

    严平二话不说,立即向店家吩咐几声,不久店家已恭敬地送来装有二十个元宝的小盒子弟给老烟枪。

    “走吧!愈快找人愈好。”

    老烟枪立即起身,严平也不敢稍怠,随即引领他们往大概方向而去。

    在探问不少线索之后,严平已打探出毛盾利用元宝买了一条小船,随即就此消失,了无踪影。

    “这小子一定还在船上!”老烟枪肯定道:“他一定怕杀手随时上门,所以守在大江面,纵使刺客上门也得将船靠近才行。”

    严平同意这看法,道:“届下立即发出命令,要所有的水路人马展开搜索。”

    不等老烟枪有所示意,严平立即传令下去。

    银灯联果然训练有素,刹时江边船只陆续启动开航,更有一艘快艇靠向这边,三人立即登船,展开搜索。

    毛盾就是厉害,足足让他们搜了三天三夜,仍无半点踪迹。

    难道他已弃船而去?

    然而在银灯联庞大的搜索网之下,不管是水路,就是陆路又岂能安身自如?

    严平坚信毛盾仍在船上,只是这条船不知躲在何处?

    “会不会出海了?”老烟枪问。

    严平道:“不可能,他的船太小,出不了海,会被风浪吞没。”

    “这就奇了!”

    老烟枪已想尽所有办法,仍是没法度。

    “我来卜个卦吧!”

    吴神算倒想帮忙,卜骨虽玄,但总有些灵。

    他立即烧起三炷香于船头,在经过虔诚祭拜过后,始拿出卜骨卜去,当下念念有词:“临东方,艮为山,山水蒙蒙于水,水之于泽泽水困困属木属口,他应该还在船上,困于水该是用某种东西掩了起来。”

    老烟枪闻言欢喜道:“你是说他把船只藏在别的东西里?”

    吴神算点头:“照卦相看来是如此,咱们该往水中一些草堆或是其它东西去找寻才对。”

    “有你的!”

    老烟枪赞不绝口,当下又叫严平将命令传下去,随后自行押着船,再往可疑的地方搜去。

    吴神算不停揣摩着封相含意,并提供意见,尤其困字,该是在木林之中较有可能。

    严平在指点之下,突然有了灵感:“会在沉牛湖,那里因为水浅,常有树丛冒出水面。”

    “水浅怎能行船?”老烟枪道。

    “就是不能行船,咱们才忘了要搜寻。”严平更具信心道:“水浅对大船有限制,对小船,只要能浮起,任何地方皆可行。

    “有道理!”老烟枪笑道:“这个小灵精,现在看你往哪里逃,咱们快去。”

    二话不说,严平立即下令调船往沉牛湖行去。

    直到二更天才到地头。

    眼前的湖面上有许多枯树、绿枝冒起,由于水浅,普通船只皆不敢靠近,在长江水位下降时,此处则呈一片草原风貌。

    且引来了牛群觅食,但水位突然涨起时,许多牛只往往因逃避汲而淹死,故而有沉牛湖之称。

    老烟枪迫不及待地登上早就预备好的竹筏,领着严平及吴神算往湖中深处划去。

    只划了两里,果然见到平亮湖面最居中的位置处有点光芒传出,三人更加兴奋,更加小心地划过去。

    那里正是毛盾、毛头的躲藏处。

    它不只是湖中央,更是一丛水柳树之栖生地。只要把小船藏在里头,别说是夜晚,就算白天也难以发现。

    毛盾只买了些盐米之类的东西,再加上一个小炉子,一切已完事。悠闲时即煮上竿饭一顿,懒了即随手抓条鱼烤烤,永远也饿不死。

    照他估计,避个一二个月应不成问题。

    到时候自己的伤势己好,外头那些人想必也因找不到自己而寻往他处,而自己就可安然重现武林省去不少麻烦。

    三更时分,两人已躺在像竹筏的小船上,安稳地睡着了。

    船身在晃,忽而发出木棍敲竹筒声。

    毛盾惊觉坐起:“有人?”

    他很快瞧往周围那刚刚伸出面的柳干。

    原来该处早绑有两根柳木,伸入水中,而水中则置有飘浮竹筒,若有较大水波打来,竹筒随波晃动,登时发出咔咔响声。

    这本是毛盾用来预警有船只靠近的东西。

    他瞧了一圈,发现西边晃得厉害,从柳缝中往外看去。

    当真有船筏行来。

    瞧他们贼头贼脑的模样,准不是好路数。

    毛盾很快把炉火弄熄,摇醒毛头,低声道:“有刺客!”

    毛头立时睁大眼睛:“来了几人?”他也往外看去。

    “四个。”

    “怎么处理?”

    毛盾当机立断道:“你留在这里,准备火把烧他们,我潜入水中,来个破斧沉舟,让他们好看。”

    毛头担心:“行吗?水不深,淹不死人。”

    毛盾很有信心:“行,只要落水,我的鞭就会缠死他们。”

    不等毛头回答,毛盾已小心翼翼地替入水中,游向目标。

    毛头也不敢怠慢,(小说网,,)把一些易燃枝叶聚成一堆,到时好轰人。

    老烟枪尚不知已身入险地,还自以为行动隐秘,想来个捉吓,好表现自己突如其来的本事。

    船筏渐渐逼近了。

    毛头的心弦紧绷,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然而就在他想引燃枝叶之际突然发现船筏之中的人颇为眼熟,尤其是那矮胖的家伙。

    “会是吴神算?”

    愈着愈像了,再一照眼,忽又看到严平。他登时惊笑:“怎会是他们?师弟”

    刚要叫毛盾,才发觉他已游入水中,根本听不见他的话,一时也不知该如你是好。

    已近百丈,老烟枪更是小心,低声道:“见着人、船没有?咱们来个活捉,或吓吓他们。”

    严平道:“似乎有船在前面。”

    话声未落,那撑竿的汉子却“咦”了一声:“竹竿变短了”

    敢情毛盾在搞鬼,他在水中砍了撑竿,壮汉不信,又将竹竿往水中插去,再举起时已剩半截,他叫道:“有水鬼!”

    “小声些,哪有鬼!”

    老烟枪正想责备他说话太大声了,忽然发现竹竿真的变成半截,立刻叫道:“不好!”话未落,毛盾已猝而发难。

    他早就把缠着竹筏的麻绳切得差不多了,这一劈掌打去,拍啦啦暴响,水花溅得老高,竹筏散碎乱飞。

    筏上四人立即落水二人,唯有严平及老烟枪凭着深厚内力倒飞空中。

    然而毛盾却也未给两人机会,长鞭猛抽上空,疾缠老烟枪左脚,硬把他往水面拖扯。

    老烟枪怒喝,发掌打向水中毛盾。

    谁知掌力迫去,更把毛盾逼入水中,连着长鞭,老烟枪也栽落水中。

    “敢暗算我?我让你淹死!”

    毛盾动作迅速,猛把老烟枪拖入水中,里头枯树不少,毛盾只将长鞭尾节扣缩成环,己将老烟枪锁在水中。

    他猝又暴起,长鞭见人便抽,目标当然是半空中的严平。

    “快住手,是我!”

    严平突见利鞭卷来,只得倒纵而下,以手打拨长鞭。他早决定有动静立即叫人。果然声音一出,毛盾诧道:“怎会是你?”长鞭已收回。

    严平连忙飞身落向那些散乱的竹筒,凭着深厚的轻功,方免于落水。

    毛盾见着,忽然想到水底那老家伙,登时高叫道:“毛头快逃啊,大事不妙了!”

    顾不得再整人,连水中那节软鞭也不要了,急忙逃往远处。

    任由严平如何叫唤,他就是听不进去,先跑了再说。

    老烟枪的功力亦非平庸之辈,霍然挣脱了水中木头,整个人暴蹿空中,忽见毛盾奔逃,他也拚了老命,施展燕子三抄水,直掠了过去。

    虽然毛盾能躲在水中,可惜此湖过浅,总会弄出水纹,老烟枪相准,像炮弹般落水,再露出水面时已紧紧抓住毛盾衣领。

    毛盾立即大叫:“误会误会,我认错人了,请见谅,有话好说。”

    “我可没误会!”老烟枪又好气又好笑,没想到想突袭人家,却被整成了落水狗,他猛敲毛盾脑袋:“可恶,没大投小,也敢暗算我老人家。”

    “我以为您是杀手,所以”

    “我是想宰了你。”

    老烟枪几掌打得毛盾唉唉痛叫。

    严平深怕老烟枪报复过火了,到时闹成僵局,遂点着水面,竹筒如轻舟划了过来,道:“副总管还是先到那头吧!在水中浸久了不好。”

    老烟枪哼了一声,提着毛盾拔掠出水,再展燕子三抄水,掠往那头柳树林。

    严平则替吴神算找来较大竹筒,让他伏在上面,再边拖边划往树丛行去,剩下壮汉则自行游过去。

    一到树丛,毛头则笑道:“不干我的事,我没出手。”

    毛盾瞪他一眼:“叫你烧,你为何不烧?放把火吧还容得他们如此张狂!”

    “你说什么!”老烟枪又是一记响头:“杀人还敢放火,你胆子真不小!”

    毛盾又装出委屈样:“我是想对付刺客,没想到是你们”

    “哪来这么多刺客!”老烟枪打铁趁热逼供:“你到底是什么身份?那么多人抢着要杀你!”

    “不是说过了吗?”

    “重新再说,谎话连篇!”

    “我真的是从塞外来的,不信你问他。”毛盾指毛头。

    毛头猛点头:“没错,塞外来的”

    “关外有和尚、道士?”老烟枪道:“严舵主说你们曾打扮道士替人收妖?”

    “混口饭吃喽!”毛盾对答如流。

    “你是灵童、阴阳眼?”

    毛盾忽然感觉老烟枪一直想探出关于灵界的东西,不禁有了戒心道:“我是灵童,我怎么不知道?”

    此时吴神算道:“你曾在神庙里说你是阴阳眼,看得见女鬼。”

    “说说而已,不必当真。”

    毛盾己确定这些人是为此而来,更不敢承认了。

    严平道:“少侠若真有此功力,请但说无妨。银灯联不会为难,甚且有事情相求。”

    “我说的是实话。”

    毛盾虽对严平印象不差,但此时有老烟枪在场,他还是认为严平是在配合老烟枪在用话套他。

    严平这时突然将手中盒子打开,黄澄澄的元宝在黑夜里发出诱人的光芒,毛盾顿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

    “那是”他有点结巴。

    “元宝!”

    严平为了证实,还打亮了火折子,这一照,简直光华万丈,毛盾不禁想伸手摸去,却被老烟枪给拖回来。

    毛盾迷醉道:“真的耶,全是元宝,好可爱啊!”“若能拿拿来玩玩多好”毛头亦沉醉其中,差点流口水。

    老烟枪见元宝已发挥功效,暗自得意,外表却仍冷冰冰道:“只要你说出是不是灵童,那些元宝就全是你的。”

    他把毛盾放回小船。

    “真的?”

    “当然!”

    “这么简单,我不信。”毛盾松松手脚,目光游移于严平与元宝之间:“这元宝又不是你的。”

    严平道:“是副总管的,我只是暂为保管而已。”

    “那更靠不住了”

    “只要你说,老夫一定给你。”老烟枪装凶脸:“老夫何时骗过你?上次说放人就放人,你还怀疑什么?要我宰了你不成?”

    毛盾干笑:“我是信,可是说句话就能嫌元宝,实在太太离谱了”

    “说,就给。”

    “好吧,看在你硬要送元宝的给我的分上,我就说吧!”

    毛盾又顿住了,老烟枪简直把耳朵拉得长长的。

    “你们一定很想知道我是不是灵童对不对?”

    “只要你点头,快!”

    老烟枪像在对大奖,不自觉就要引导毛盾点头。

    毛头亦是紧张万分:“快啊,元宝就要到手了。”

    “我嘛”

    毛盾故意把声音拉长,就在大家认为他就要点头之际,他突然摇头,且语声坚定:“对不起,我不是灵童。元宝可以给我了吧!”

    他伸手就想接去严平手中的盒子,毛头为之怪叫,搞不懂他为何不承认。

    老烟枪觉得被捉弄了,又见毛盾如此自在地抓盒子,一时忍不住拦截:“可恶!你敢耍我?”

    一手切得毛盾猛缩手,不甘道:“你明明说,只要我表明,就可以拿元宝,怎又反悔了?”

    “我没叫你胡说。”

    “谁胡说?”毛盾道:“我不是灵童,你总不能叫我硬说是吧,如果那元宝要灵童才能给,你还是带回去好了。”

    老烟枪为之一愣,自己的确是以灵童的答案交换。

    然而方才提出的说了就给的诺言却不仅止于答案,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严平还是把元宝送给毛盾:“你说了,当然给你,银灯联上下从不食言。”

    如此一来,毛盾反而收得不好意思了:“到底为了什么?你们为何如此急着找灵童?”

    严平道:“事关本帮机密,故而不能随便说出。”

    “哦你们受妖魔缠身?”毛盾又摇头道:“不像,你们一点鬼气也没有,不像被缠。”

    吴神算道:“他们想请灵童帮忙找个很重要的人。”

    “重要得要连夜赶来找我?”

    “是老夫建议的。”吴神算道:“我们找过乩童,他法力不够,差点伤身,后来经其指点,才找来。你曾说自已是阴阳眼,老夫才提议前来。”

    “哦”毛盾大概摸出原因了,好像不是为了茅山恩仇,心头稍定,遂问:“你们觉得茅山派如何?”

    吴神算道:“你是说请茅山弟子?”他突然摇头:“算了,听说茅山一派已亡,恐伯也没有传人,就算有也未必就是灵童。”

    毛盾目光仍对准老烟枪,他的答案才是最重要的:“你们可以去碰碰运气,茅山法术厉害得很。”

    “门派都没了还找人!”老烟枪冷冷道:“是不是灵童,若不是就拿着元宝滚蛋,以后别再让我见到你。”

    他因失望而起了怒火。

    毛盾瞄眼道:“乖乖,谁说只有灵童可以招魂摄鬼?放尊重点,否则我可不帮你的忙喔!”

    此语一出,引得老烟枪等三人睁大了眼睛,希望顿现。

    老烟枪喜道:“你承认自己是灵童了?”

    “谁承认!”毛盾道:(小说网,,)“我只承认学过收妖摄魂之术。”

    “阴阳眼呢?”

    “收妖不必看鬼,免了吧!”

    老烟枪不禁又泄气道:“没有这两样恐怕不行”

    “少看人低!”毛盾神气道:“我还没听过、碰过收不了魂的孤魂野鬼,你爱试不试,不试另请高明,少来这里烦人!”

    他又补了一句:“我欠你的钱不用还吧,你自己说的。”

    老烟枪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决定。

    吴神算则对他低语气:“来都来了,他说如此有把握,试试又有何妨?”

    老烟枪终于点头道:“好,信你一次,若有结果,老夫送你三大箱元宝。”

    “三大箱?”毛盾的眼睛差点扭伤,他的头发晕了:“快带路,带路。干了这一票,脑袋让你砍去也没关系。”

    随即又转向痴痴流口水的毛头道:“收拾收拾,飞黄腾达的日子就要来了!”

    毛头闻言,如梦初醒,当真想收拾什么,但除了日用品,似乎已无任何可收拾的重要东西了。

    “谁说没有!老先生脚上就缠着我的秘密武器。”

    毛盾已蹲向老烟枪的右脚,剥下那环扣,在接回长鞭之际,口中不忘直念快走快走,老烟枪等人啼笑皆非,但为了早日完成心愿,他们当下也就打道回府了。

    小船勉强可载四个人。

    为赶时间,毛盾自愿落水游泳,把空位给吴神算,严平则仍以竹简浮船,剩毛头、老烟枪和那壮汉则坐上小船慢慢划向江边大船。

    待众人皆上了大船之后,严平一声令下,船只直往上游行去。

    一天一夜的赶路。

    船只已直开鄱阳湖。

    天方破晓,冼媚如已亲自前来迎接。

    毛盾见到偌大的城堡建得富丽堂皇,他已觉得那三箱元宝不会被黄牛,他得认真努力办事才行。

    两人照样被迎往邀客轩。

    众人一起用过早点,气氛已较为融洽。

    为了想赚大把元宝,毛盾已迫不及待。

    “你们想要找谁啊?可以马上开始了吧?”

    “这么简单?”老烟枪道:“连神坛也不必摆?”

    “道行够的人就是如此”毛盾自大道:“但为了满足你们起见,好吧,就起个坛,你们若想保密,最好在没人的地方,免得日后泄了消息怪到我头上。”

    冼媚如道:“就静心阁好了,要准备些什么?”

    “桃木剑、朱砂笔、引魂符,有红线红蛋更好,再来点美酒红烛。对了,准备一只公鸡,免得有人逃到三界开外请不回来。”

    毛盾边说,冼媚如连点头,好似早已备好似的。

    冼媚如立即吩咐下去,一杯茶还没喝完,已领着毛盾等人往静心阁去了。

    神坛摆在庭园中央。此处山泉流水,古树青松,大有回到自然之境,果真是静心的好地方。

    毛盾但见神坛不但摆满了道具,更有鱼肉、鲜果,连道袍都是准备了两套,实是服务周到。

    毛盾叹笑道:“不简单啊!帮主挺会照顾三界弟兄,难怪银灯联的生意会做得那么好。”

    他仍以帮主称呼冼媚如,她也没拒绝,仅淡笑地请他快开始。

    毛盾及毛头穿上金黄道袍,看来有些像龙袍,两人不禁吃吃笑着。毛盾道:“很久没这么威风了!”

    待他耍够了威风,才笑眯眯地对众人说:“开工啦!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要找谁的灵魂了吧?”

    “是一位亲人”

    冼媚如已把帮主的生辰八字交给毛盾。

    毛盾一看:“冼银灯”他立即反应道:“这不是跟你们银灯联名号差不多,一定是你们的创始人对不对?”

    众人本想保密,没想到毛盾这么贼。

    毛盾看众人面面相觑的表情,笑道:“少来这一套,我是什么人!只要看过名字,知道生辰八字,找魂来一问,什么事也一清二楚,不信先弄一个来试试。”

    冼媚如道:“不错,他是本帮帮主,你千万保密,否则将付出严重代价。”

    毛盾得意笑道:“放心,我很有职业道德。况且我并不想惹麻烦,我只想那三箱元宝,你说要招他魂回来做啥?”

    “很久未见,想看看他,跟他说话。”冼媚如道。

    “没问题,长年思念,痛苦万分,这是人之常情。我这就帮你请来!”

    毛盾立即提起朱砂笔,在灵符上写下名字:“洗银灯,生于甲丙年七月七日丑时死于”

    他转头问冼媚如:“不知何时去世的?”

    “忘了!”冼媚如摇头道:“他死时,我不在身边。”

    老烟枪也表示不知。

    毛盾点头:“没关系,生死有命,生辰现,忌日已定,看我破天机!”

    他突然在灵符上画个怪符,然后自胸口拿出那轻易不展示的阴阳镜,叫声“火来”毛头马上挑来烛火让他引燃灵符,化于镜面。

    “有请四方诸神上喜桌,八方兄弟请让路,弧魂野鬼闪一边,冼氏银灯跟我来”

    毛盾舞起桃木剑,突又挑起三道灵符引火化去,散向天空乱飞。只见他剑耍气煞,阴风为之啸起。

    一阵阵地呼呼吹来,倒让在场诸人心头开始发毛,大有鬼上身之态。

    毛盾左手猝而抓起阴阳镜往天空打去,似见得一道青光上冲。本是蓝蓝的天空此时却飞来乌云,罩得四周冷冷生黑,直若进入了幽冥鬼域之中。

    众人不自觉地运起功力抵抗那阴阴森冷的感觉。

    只见得毛盾不断念念有词,和毛头相互配合,耍得跟演戏一般风流自在,口渴了还拿起坛上之酒,咕噜噜地喝起来。

    众人虽疑心,毛盾似乎在开玩笑,但他一上来即引来了阴风阵阵,天地变色,他们可不也怀疑毛盾的能力,仍自耐心等待。

    直到灵符化去一半,毛盾突然疑惑地瞧着阴阳镜:“这小子到哪里去了?连阴阳镜都引不出来!”

    他转问冼媚如:“他死了多久了?”

    “十几快二十年了。”

    “这么久?”毛盾笑道:“也不早说,我还以为他仍流浪人间当孤魂野鬼呢!难怪这方法无效。”

    他眼睛一转,又道:“死了这么久,你不怕他已经转世投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