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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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怎么可以?我们又不是不允许罢工,但你总不能为了罢工将工厂变成自家花园。这个,赣州总工会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还表态支持罢工?”

    “大哥,赣州总工会里面那些头头脑脑都是工人自己选出来的,他们要是不代表工人利益,难道代表资本家利益吗?如果闫永强不站出来,恐怕他的赣州总工会就再也得不到工人拥护了。”

    “他得到工人拥护,可被动的却是我们政府,现在前面战争还没结束,局势正好着,后面突然来这么一下子,这不是给我们政府脸上抹黑嘛。”

    “呵呵,你也知道这是给政府脸上抹黑了?”

    杨沪生一时语塞,对史秉誉来说,他就是南昌农潮后面的黑手,责备赣州总工会屁股坐错了地方,这种话自然不应该出自他杨沪生之口。

    如果工人采取集体谈判,来争取资本家做出让步,杨沪生是举双手赞同。可是占据厂房,采用威胁手段要挟资本家满足他们的愿望杨沪生虽然以左派自居,他也不认同这种做法。

    自从占领温州后,解放区经济就走向了繁荣,工厂、商铺越开越多,政府财源广进,普通百姓虽然在战争年代,日子也一天天好了起来,这也是为什么突然打破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解放军与建国两百年的清朝为敌,百姓还一直支持的道理。

    可是这静坐罢工,生产瘫痪一天,资本家利润就没有一天,而资本家利润少了,政府的税收也相应着下降,繁荣局面自然也难保。现在只是赣州一个基地发生这种不愉快事件,要是温州、福州、长沙等工业基地有样学样,因为战争已经很困难的财政,恐怕真的要崩溃了。

    当然,资本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些资本家是完全不赞同任何形式的罢工,不管是集体谈判,还是静坐罢工,资本家都是竭力反对。

    那些资本家认为私人财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私人财产简直就是他们生命,某种意义上讲,甚至比生命还要重要。工人罢工,显然这是在侵犯他们的私人财产,必须要将这种苗头扼杀在摇篮中。可惜暴力武装没有掌握在他们手里,而政府在这事情上又没有跟他们穿一条裤子,这让资本家意见很大。

    杨沪生觉得自己不管怎么做,都要得罪一方,而为了中国能平稳发展,这两方显然都是不容忽视的力量,得罪任何一方都属于不智行为。走中间道路呢?那只能两头不讨好。

    “沉默,保持绝对的沉默,我们政府一句话也不能说。但赣州罢工的消息必须绝对保证不能出现在任何一家报刊上。秉誉,实行新闻检查吧,决不允许任何一家报纸刊登哪怕跟这次罢工有关的新闻,就当这世上从来没有过这件事。同时让总工会起头和资方进行谈判。”

    “你这是掩耳盗铃。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么大的事情,**能起作用吗?”

    “现在不是电脑满天飞的年代,只要封锁了,大多数人还真的不能了解事情是怎么回事。至少在赣州工潮解决前,报纸不能刊登有关这次事件任何消息,不然其他基地要是也来个同样工潮,这可有你我忙活的了。还有,对那些对我们工人感兴趣的外国人,我们也要进行防范,不能再让巴枯宁这样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再给我们来一次了。”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老大你也是叶公好龙啊!”杨沪生瞪了史秉誉一眼:“什么叶公好龙?我这是防止矛盾激化!为了尽快、友好地解决争端!你小子一点文化都没有,居然还说老子是叶公?真要赣州事件宣扬的天下皆知,恐怕以后问题就严重了!到时候你在饭店吃了一半,突然小二告诉你,他和厨师实行静坐罢工了,你剩下那些菜得等到罢工胜利后再端上来;去理发,剃了一半,剃头师傅告诉你他现在罢工时间到了,你要么顶着阴阳头出去,要么陪着他一起静坐,等候胜利后继续给你剃,那才真叫热闹呢!”

    “可是罢工权是写在权利法案的,不允许人家罢工,这种事情显然违法。总不能我们自己制订的法律自己违反吧?这以后还怎么实行法治?”

    “所以我才说必须保持沉默,只能让他们自己谈判啊!”杨沪生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可不想当什么反动派,这事情还是找双方说的上话的人去解决吧希望能尽早和平解决。”

    史秉誉点了点头,明白杨沪生的感受。

    赣州的工人很多是军队复员战士。杨沪生既然说找双方说的上话的人去解决,他自然会找政治部的人,让政治部去做这些复员战士工作合理要求可以保留,至于太过分的,那自然不能坚持。

    军队在工人心目中还是很有地位的这当然得益于军队从来没镇压过工潮和农潮只要军队一开口,那些工人很容易就不再坚持,实际上只要杨沪生在报纸上说一句“霸占厂房进行罢工是不对的。”那些工人也会马上离开工厂回到自己家里面。可想保持自己中立性,谁也不得罪的杨沪生显然不会说这样的话。

    杨沪生虽然没说,史秉誉也知道找资本家,要求他们稍微软一点,这事情必须由他来做。谁叫他和那些资本家关系比较密切呢?这事情不摊在他身上,又摊给谁?

    “这事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史秉誉说着站了起来。“大哥你又是前线又是南昌,来来回回到处奔波,家里也没得照顾,恐怕嫂子早有怨言。现在李鸿章和他的淮军已经解决,赣州这点小事我来处理就是,你还是回家好好陪陪嫂子吧。都结婚这么多年了,到现在还没一个孩子,你就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

    杨沪生欲言又止,终于,无力地叹了口气,站起来很是沮丧送史秉誉出去。

    不生孩子,女性身材自然青春永驻,可只有俩个人的世界那还叫做家吗?结婚这么些年了,杨沪生一直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史秉誉的女儿早就会叫爸爸妈妈,而他的孩子在哪里都还不知道,这自然是杨沪生难言心病。

    常在家陪老婆自然是杨沪生所期盼的,问题是李鸿章是消灭了,死而不僵的清朝还没有完全退出历史舞台。革命倒在胜利到来前夜,这种先例在中国历史上数不胜数,杨沪生可不想学项羽、李自成。他只能谨小慎微面对自己的对手,哪怕对手只是在苟延残喘。为了战争,他和夫人聚少离多,一年也没几天在一起,培养感情什么的,统统都成了次要问题。

    幸好现在这个社会淑女不兴给男人扣顶绿帽子戴戴,而何清萍怎么看,怎么也是一个淑女,不然杨沪生真要害怕自己脑袋上的帽子带点颜色了。

    送到门口,杨沪生强做笑脸说道:“这事情慢慢再说罢,你的晶晶还不跟我自己丫头一样?那么着急干什么!”见史秉誉又要说话,杨沪生摇摇头继续道:“等我把这些事情想明白了,我就回南京,快了,不会在你面前常晃悠着,你也用不着赶我,说不定咱们下次就要在北京见面了。”

    史秉誉悻悻道:“谁说我讨厌看到你了?妈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算了,反正这是你自己家事,别人替你操心也只能是虾操心!”

    “明白清官难断家务事就好,你还是快回去考虑如何解决赣州工潮罢!还有,跟第一国际那边如何打交道的事情你也多操心操心。我这里也要考虑一下这第二、四集团军该如何协调。”说着杨沪生下意识挠了挠头。

    史秉誉知道第二、四集团军自从围歼李鸿章集团后,双方为了战役到底是谁配合谁(也就是谁是主攻)、谁消灭的敌人最多、李鸿章是哪个部队先抓住的,吵得天翻地覆。别看邱明不大说话,在战功上面,他可是寸步不让,而且还倔强得很。至于第二集团军司令员李成,这也是个惹不得的主儿。仗着自己比邱明资格老,让他将功劳都让给邱明,这是他万万不答应的事情。于是一场无头官司打到了杨沪生这里。

    要摆平这俩个将领,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史秉誉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同情杨沪生,虽然农潮工潮接连不断,可这些事情和杨沪生所面临的问题相比,处理起来难度都不是太大。最难处理的,是人际之间关系,这是史秉誉在参议院待了这么多时间,切身体会。

    史秉誉充满同情地在杨沪生肩膀上拍了一下,轻声道:“我走了,别太操劳,早点休息罢。”

    杨沪生微微点头,目送史秉誉消失在拐角处,咚咚脚步声渐渐远去,转身走回屋里,轻轻将房门关上。

    赣州的罢工坚持了一个月,在军队和政府分别找双方领头人暗地里交代后,终于平息下去。工人得到了实惠,而资本家在放了一笔血后,得到工人保证,以后只有在资方和代表工人利益的总工会谈判完全破裂后,他们才实行罢工,而不是像这次一样,突然打资方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始作俑者俄罗斯人巴枯宁,因为“毫无理由”煽动工潮,制造紧张气氛,这个巴枯宁被解放区驱逐出境,并且成了不受欢迎的外国人。不光是他本人,连他宣传的“绝对自由论”在中国政府眼里也成了洪水猛兽,是严加禁止的。

    工潮是和平结束了,可它的后遗症却在以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叶公好龙”的杨沪生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当各地知道赣州工人通过这种手段要挟资方后,很是聪明的各行各业从业者纷纷采用静坐罢工威胁老板,而餐厅、理发店、商铺真的也发生了静坐罢工这种让人遗憾的事情。这样的事自然得到利益的人很是开心,至于因为罢工,让自己受到影响的,如老板、剃头的、下馆子的那些顾客,让他们笑起来就很难了。

    这样的工潮损失者除了资本家就是政府,每一次工潮,原本可以进入国库的银子总是要少上一些,积少成多,积累下来也够财政部长头痛的了。至于得益者,除了工人就是工会组织。因为罢工,工会在工人心目中威望急剧提高,而工会领导也成了他们心目中的英雄,有了这些资本,当下一次参议院选举时,只要工会领导愿意,他们可以轻易从工人那边取得足够多的选票,顺顺当当迈进参议院大门,这让具有守财奴本质的资本家恨得咬牙切齿。

    冬雪已经下了三天三夜,漫天雪花飞舞,远近一片白茫茫。

    “咻轰!”空中尖厉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让人听着牙关发酸,耳朵直痒,接下来就是一个落地闷雷,大地颤抖,耳里嗡嗡声响成一片。

    远方融入白色世界的城墙边窜起一团黑红色火球,白的雪,黑的泥仿佛雨点般四下飞散,黑灰的烟柱朝天空升去,与空中的低矮的云层融为一体,天地间仿佛更暗了。

    又是两声撕裂锦帛的声音,两道红光瞬息划过天际,红光划过之处,留下一抹淡淡的烟迹,在空中画了两道很高的抛物线,没多少时间,城墙那边红光一闪,接着又是两个落地雷。

    “师长师长!”

    趴在掩体里的高明辉听到身后有人叫着自己,放下望远镜,一个转身回头望向后面。

    “什么事情?”

    “报告师长!司令员请您到指挥部去趟!”

    通信员话音刚落,距离高明辉不远的地方突然落下一发炮弹,轰地一声,掀起的白雪铺天盖地打将下来,炽热的气流滚滚而过。

    “知道了!告诉司令员,我马上回指挥部!”高明辉也扯着嗓子回道。说完,高明辉捅了捅趴在身边的十师政委。“老刘,你在这里看着,我到指挥部去趟!”

    眯缝着眼的刘海峰头也没回,回应道:“滚你的罢,这里我会照料的!”

    高明辉将风衣用力朝里裹了裹,斜着眼瞪了眼刘海峰,嘴里骂骂咧咧道:“扯**淡,你个鸟政委懂什么军事?我看你还是等参谋长回来了,多问问他才是。”

    刘海峰和高明辉之间吵骂属于家常便饭,两句话里面要是不吐出一个脏字来,这俩人就觉得浑身不得劲。这样的师长政委搭对,在解放军中也算少有了。很奇怪,吵归吵,哪怕吵得面红耳赤,你让他们俩分开,双方还都觉得不舒服。

    高明辉说完带着警卫员转身朝设在马村的集团军指挥部匆匆赶去。身后刘海峰在听了他的脏话后,正毫不客气扯着嗓子回骂他,可这时候十师炮兵部队和驻守在城里的清军炮队正展开炮战,隆隆炮声将刘海峰的声音完全压制住,高明辉一点也没听到他的政委说什么。

    围攻太原已经五个月了,自从仓促攻打太原外围阵地失利后,左宗棠改变了作战部署,放弃直接攻打太原,而是以骑兵军会同两个主力师,先扫除从太原到湖北运输线一带清军各种残余势力,然后一步步将太原外围阵地分割蚕食,经过五个月努力,到现在那些零星团练武装早已在第三集团军打击下风流云散了。

    有了源源不断运送上来弹药补给,第三集团军大可发挥自己火力强大优势,趁着刚入冬时候天气晴爽,在空军配合下,马鼎南的第五军和程学启的第十一师,分别攻克东山、西山、云中、系舟山,切断了太原城与外界联系,太原十万守军已成瓮中之鳖,北京城里的清廷虽然搜罗了一些军队,数次想要打破包围圈,和城里守军取得联系,但那些援军不过乌合之众,又如何是武装到牙齿的第三集团军对手?在机枪大炮奏响的交响乐下,徒然消耗了原本已经不多的兵力,让清廷更加捉襟见肘而已。

    进入一八六七年,也许是清廷已经消耗光最后一点实力,那些乌合之众也不再出现在太原附近,解决太原最后时刻到了。或者说,左宗棠与官文之间彻底了断的时机来临了。

    从太原城外到马村,沿途一辆又一辆骡子、驴拉的粮草车缓慢地朝正在城下的解放军阵地挪移。连续几天的大雪,道路上有半米厚的积雪这还是经常扫雪,要是没人照料,怕是道路完全不能走人了虽然赶车的人用尽力气一再吆喝,鞭子挥舞得发出清脆的响声,可速度还是快不起来。

    这些车子上拉着前线需要的粮食和弹药,要是没有这些物资,这城根本就用不着围困了。

    走在银白大地,飞扬的雪花落在脸上,眉毛仿佛结了厚厚一层霜。呼出的热气成了有形的精灵,在面前不远处轻快地跳舞,只是很快就被周围空气所同化,消失的无影无踪。

    寸步难行的道路上,一路给辎重车让道,再加上每拐过一个弯头,总是有尽职尽责的哨兵突然出现在眼前,问你要口令,高明辉这路赶的自然不会很快。

    终于,飞舞的雪花中,小路尽头出现一株落光了树叶的槐树,那槐树十分高大,形态有些奇特,有如卧虎苍龙盘在前面,用不着数年轮,看看几人无法合抱,也知道这树很有些年头了。

    槐树下站着几个人,不停地跺着脚,见到高明辉一行人出现在路口,远远迎了上来,还没到面前,前面打头的先扬声问道:“高师长吗?”

    走的有些热起来的高明辉搓了搓发红的双手,应道:“正是参谋长,这大冷天的,你还有心思在外面看雪,还真有雅兴啊。”

    “小弟哪有什么雅兴看雪景?各位师长从前线赶回来,小弟要是不出来迎接,岂不是怠慢了各位?走吧,外面冷,还是到屋里再说罢。”

    高明辉一边拉着参谋长的手,一边笑道:“迎接我们这些大老粗?怕是专程出来迎接你叔的吧?叔侄情深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高师长说笑了,我叔也是师长,自然在迎接范围内,不过公是公,私是私,这可万万不能搞混。”

    参谋长自然是第三集团军参谋长刘锦棠。不过左宗棠的一封电报,这个“代理”参谋长就摘掉了“代理”帽子,名正言顺成了正军级将领。

    官场上官大一级压死人原本是普遍真理,不管是清朝,还是新中国,或者是国外如英吉利、法兰西、美利坚,这条真理都适用。如不是情况有些小小的意外,高明辉纵然伶牙俐齿,他也没那么大胆子敢开集团军参谋长的玩笑。

    这事要怪只能怪左宗棠。刘锦棠原本在他叔叔刘松山手下当一名旅长,按照官衔来说,比高明辉这个师级将领低了两级。可谁知道左宗棠看中刘锦棠是个人才,也不管什么按部就班,让一个上校旅长坐上飞艇,一步就变成了集团军中将参谋长。而刘锦棠的顶头上司,他的叔叔刘松山还是少将师长。

    按辈分来说,刘锦棠什么事情都要听他叔的,中国的人情世故讲究晚辈要听长辈,虽然他叔叔并没有比他大多少岁数。可按照军衔来说,做叔叔的竟然要听侄子派遣,这自然与“国情”大不相符。自诩聪明好比孔明的左宗棠,在这事情上,做的有些幼稚可爱了。

    一个旅长一夜间变成了集团军参谋长,原来的长辈、上级,要很快转过这个弯来自然不是那么容易。高明辉就属于到现在也没转过弯来那些人之一,有些大大咧咧的高明辉在这事情上也不会太注意。幸好刘锦棠性格还算比较沉稳,并不想在这事情上做什么纠缠,不然高明辉小鞋是有的穿了。

    “参谋长,司令员把我们这些师长从前线召集回来有什么事情?”

    刘锦棠轻轻一笑:“除了攻打太原,你说还有什么事情?”说完刘锦棠收敛笑容,轻声道:“刚接到总部电报,王司令员与邱司令员的部队已经抵达北京城下,兴许在这几天就要攻下北京了。司令员现在心情不是很好,你们还是多加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