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小说网 > 红袖劫 > 第三章

第三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你先放手。”她不在乎是谁摆脱谁,只想早日离开有他的地方。

    收了箍在她臂上的束缚,聂飒剑眉一挑。“我在等你的答案。”

    这,算他赢了一个回合么?

    “是几只兔子。”罗绯衣答得简快,神色清淡,仿佛与自己无关。

    “你,在和兔子说话?”他知道她没扯谎,却还是掩不住惊讶,还记得,当时她的声音、语调、口吻是如此“异常”那原因竟是兔子?

    本以为自荆寒笙那里得来的消息,终于让他看清楚她的真实面貌,可是如今在阳光丽照下,怎么又模糊了起来?是日头太炽烈,还是,他根本从未看清过她?

    “是的。请问我可以‘被你摆脱’了吗?”她轻问。

    “不到时候!”聂飒撂下话,无名火顿时冒起,分不清是对她还是对自己。

    “还有话要问?”他的猛然阻断,终于让她微微颦起了眉。

    “和兔子说话,可是因为这个?”他的指尖放肆地点落在她的额间,那里,有着标志邪祟的丑陋。

    一个寒颤骤起,几乎让她在炙阳下瑟缩起来。罗绯衣撇过头,脚步不自觉地后移,痹篇了他的碰触。

    “是吧,就是这样吧。现在,你你满意了吗?”她飞快说完了话,再也不愿留下片刻,便迅速自他身旁穿掠离去。

    两人身形相交的瞬间风起,扬了扬他的袖摆。

    刺中她的弱点,他该是得胜者的,但为什么即便如此,还是无法摆脱深深的挫败感?

    没有回头,静立在烈日下的聂飒,却阻止不了脸色逐渐深黯

    “什么?竟会有这种流言?”樊汝胤的浓眉纠结成堆,饶是打滚多年的老江湖,听到属下转述的江湖小道,还是忍不住青筋暴突动了气。

    “枭主,属下已经派堂内弟兄尽力去澄清谣言了。”

    澄清?如今,还澄清得了么?只怕会被视为越描越黑。

    “爹,明明就不是咱们干的,是谁这般胡乱揣测?还说是为了嫁祸玄鹰堂?”在旁的樊至刚亦插话进来,怒愤填膺。“孩儿非揪出来割掉舌头不可!”

    “不必了!”双拳握得死紧,樊汝胤绷着声线说。“与其费力费时去澄清谣言,不如尽快将罗绯衣找出来。”

    就在厅内充斥肃杀之气时,有下属来报。“枭主,青鸥堂特使拜访。”

    樊汝胤脸色一沉。他最担心之事,果然发生了。

    绝天门内,青鸥掌律,如今,上回刚儿擅自挑了山寨的事情还没完结,就又惹起新的风波,看来,事情绝不简单。

    “鸥使何故到赤枭?”

    “奉鸥主之命,特来调查有关‘赤枭嫁祸玄鹰’一事。”

    “这是江湖无稽之说,青鸥该不会认了真吧?”樊汝胤笑了笑,佯作镇定。

    “无论如何,请枭主配合。”来人显然不领受。“事关绝天门内赤枭、玄鹰两堂,倘若真是传言,我们鸥主绝对会还赤枭堂一个清白。”

    “八成是聂飒那小子的计谋!”樊至刚冲口而出。

    “刚儿,不许胡说”对于儿子的大放厥词有些恼火,樊汝胤暂且隐忍不发。如今,青鸥的人就在这里,要是让他知道刚儿早就看聂飒不顺眼,情况恐怕就更不乐观了。

    “究竟是什么状况,我们青鸥堂有责任在身,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这个自然。”樊汝胤微微颔首笑道。此刻,不能堕了身为枭主的威严。

    至于,事情的真相究竟为何?会是聂飒所放的风声?不!没有人会笨得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尤其,是像聂飒这么聪明的人!

    “寒笙,玄鹰堂暂时交给你了。”

    “鹰主,这个时候”

    他知道荆寒笙在犹豫什么,但聂飒还是笑了,如寻常般,总带了些嘲意。“你怕青鸥或是赤枭的人,找上门来?”

    “嗯。”荆寒枭点点头。“鹰主,在这个关键时候,您去碧微馆闭关练功,可能会引起青鸥或是赤枭的怀疑。”

    “我明白。”他依然气定神闲,斜飞人鬓的剑眉挑扬,那是属于翔天鹰隼的负傲。“但,寒笙,如果我守在堂里,你认为就能剔除嫌疑?”

    他想了想。“不能。”

    “所以,你晓得应该怎么做了?”

    “一切如常,以不变应万变。”荆寒笙专注直视着主子,那尽收万事于胸壑的豁然浩气,当真是旁人无法邯郸学步,着实令他衷心敬佩。

    “交给你,我能放心么?”聂飒噙着微笑问道。

    “寒笙不会让鹰主失望。”

    “爹爹”她哭得惨兮兮,粉俏的脸蛋全爬满了泪,整个人跪趴在灵堂之前,原本娇嫩的嗓音也已嘶哑无声。

    “你出去!都是你!”老奶奶手上使劲,硬是像抓小鸡一样,把她从地上拎起。“是你克死了你爹!否则,知远不会英年早逝。”

    “奶奶,不是绯衣,绯衣没有。”后颈被掐着,她只能哀求。“绯衣很想阿爹,很想很想,绯衣跟奶奶一样想、一样伤心。”

    “你不是绯衣!你不是绯衣!”老奶奶目露凶光,仿佛欲置她于死地,对刚才的话置若罔闻,径用凄厉的声音控诉道。“我家的绯衣,是个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娃儿,没这个疤!没这个疤!”

    没这个疤没这个疤

    倏地惊坐起来,罗绯衣抚着胸口不住喘气,梦里畏惧沉拗的情绪还残留着,让她紧紧圈环住自己的身子。

    多久没做这个梦了?时间,久得连她都无法说出确切答案,更无从解释的,是今夜为何重陷了进去?

    手指颤巍巍地抚上了额间,那道被赋予无数邪祟意含的疤痕,虽浅,却和过去每个醒转的早晨相同,依然霸气地盘踞在她的姣颜一处,没有改变。

    指尖摹地发热了起来,没来由地,想起了他。

    “是因为这个?”他的指,曾毫不留情地点在这里,残忍地揭开她埋葬多年的伤口。

    释放这个囚禁多年的梦魔的人,会是他么?

    不!不要!不管是谁,她只想、永远封锁住饼去的种种,对人世就这么无悲无喜、无惧无欢地过下去,直到死亡那天。

    好不好,让一切的一切,就这么着吧

    新月弯弯,遥夜沉沉,水凉的微风惹起她的发梢轻扬,烙在地面的袅娜影迹却怎么也拂不动。

    “你没睡?”

    “啊?”乍然出现的低沉男声,惊得罗绯衣轻呼出口,待认出夜半吓人的罪魁祸首后,蛾眉不禁蹙了起来。“又是你。”

    “看来,你不怎么高兴见到我?”是聂飒,挺拔的身躯就立在她的身侧。

    他只是想看看她,很简单的念头。总觉得沉睡时的她最特别,因为没有那朵空灵得不沾尘味的清浅微笑;没想到,今晚却见她独自凭阑,似沉思又似出神。

    “嗯,确实。”罗绯衣淡淡地说,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很好!”闻言,虽然称不上愉悦,但聂飒还是忍不住扬了扬唇角。“总算有点进步,你对我多少还是有感觉了。”

    她没搭理他,浑若身旁无人。

    “睡不着?”聂飒可没打算就这样投降。

    “唔。”

    “在想什么?”

    “没什么。”

    “不笑了?”

    “嗯?”他的问题,让她一头雾水,罗绯衣很自然地转过头去,从侧仰头看他;摹然对上他深邃幽黯的凝眸,在那瞬间,竟让她乱了一丝呼吸。

    他的眼,会慑人,以某种撼不动的坚决。

    “你的笑不见了?”指尖沿着她姣好的下颔曲线移动,而后收回,唇角犹自噙着冷然,心里却逸进了丝欢悦。那笑容,他早就瞧不顺眼了。

    是么?笑容,不见了?罗绯衣们心轻问。连她自个儿都没发觉的事,他却发觉了?心颤进然窜出,却无法确定是因为他的无礼碰触,还是他的观察入微

    见她未答,聂飒微眯起鹰眸,敛起面容,沉声问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还能笑得这么自在?”自从寒笙向他呈报有关她的传闻之后,这个问题始终梗着,如针扎般无法忽略、无法忘怀。

    “为什么我不能?”她淡淡地反问。

    “难道,你不恨么?”聂飒瞅着她的目光倏地锐利了起来。“恨你额上的疤痕让你成为世人眼中的异类。”

    看来,他什么都知道了罗绯衣并不讶异,反倒因着他的话,笑了,如平日般、清清浅浅析不出半分昧道的笑。

    “恨?恨命运么?既然已经无法改变,恨?恨有什么用?”

    他无法理解。“难道,你不曾恨过那些嘲笑你、讥笑你、见着你却避之唯恐不及的人?”

    她摇摇头,很轻很轻地。“这不是他们的错。”

    “是你的错?”聂飒紧追不舍地问。“你真认为自己是邪祟不洁之人?”

    “这不重要。”她还是摇了摇头,依然很轻地。“不管我认为什么,都无法改变事实。”硬要求个答案,徒劳无功又拧得自己心头一片伤。

    “哼!”他不以为然地勾起冷笑。“你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语调清平,罗绯衣澄澈的眸光汪汪如水,直瞅着他,没半点畏惧。“这与你无关。”

    与、你、无、关。

    “与我有没有关系,决定权不在你。”简简单单四个字,听她说了很多次,如今,越发让他觉得深深挫败,但他不愿示弱,又继续道:“你这伤痕,怎么来的?就算你不曾恨过其他人。总恨过伤你的那个人吧?”

    伤她的那个人?面对他霸道的强势,她撇过头去,不想再说。“别再问我了!”

    “不!我不相信!”聂飒一手攫取她的下巴,指尖微微使劲,迫她与他四目相对。“我不相信,在别人如此羞辱鄙视之后,你竟然能够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我不相信,你没有恨过!”

    换作是他,绝对不会让这些瞧不起他的人平安过日子,就像他绝对不会放弃向关司鹏索取血债一样!

    “你是你,我是我。”她累了,真的累了

    几乎在电光石火的瞬间,聂飒俯首印上她的丹唇,舌尖放肆地探人,霸道地辗转吮吻,恣意品尝温热柔软的芬芳,那滋味竟销魂得让他眷恋许久,才微喘着拉开了距离。

    相较于他,罗绯衣却是完全怔忡,没有半点娇羞媚意,也没有半点激情君临的影迹,只是用两汪水灵眸子直瞅着他。

    满心怒焰,再度因她的波澜不惊而燃起,依然残留在唇间的挑心触感,愈发令他觉得挫败。面色沉黯下来,聂飒寒着嗓、微哑地问道:“我这么做,你也无所谓?难道,你一点都不恨我?”

    罗绯衣沉静半晌,移开了明眸。“恨?如果这个答案才能让你满足,是的,我恨你。”

    说完,罗绯衣径自往屋内走去,连最后一记顾盼也省略了,独留聂飒一人孑立回廊。

    槛内的她,无眠,心头覆了层浓浓的倦意,仿佛行遍海角天涯般沉重。

    灯烛未捻,黑暗里,罗绯衣勉力抵抗着久未出现的强烈感受不管是什么情绪,对她而言,竟必须动用全副精神去压抑波动,甚至,单薄的娇躯微微颤抖

    槛外的他,亦无眠,再擎不起傲对世间事的冷笑,犹若遭人剪翼、望天浩叹的鹰。

    万籁俱寂,月华底,聂飒无法忽视盘桓在脑海挥之不去、缚系于她的种种质问。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她的一切?难道,真的是因为不甘受挫于她

    这夜,深了。

    夜,已经很深、很深、很深了

    “爹,我等不下去了。”樊至刚怒气冲冲,直闯人父亲的居室。“孩儿想到聂飒小子那里探探。”

    青鸥堂派使者调查,确实带给赤枭相当大的压力,连向来沉稳的樊汝胤都忍不住心烦气躁了起来。

    见父亲没有拒绝之意,樊至刚进一步游说:“爹,您放心,孩儿会谨慎行事的。”

    “与其要探玄鹰,不如去看看皓燕吧!”樊汝胤应许了提议,但略作修正。“皓燕堂在绝天门里向来行事低调,也许,暗地里在计划着什么。”

    “皓燕堂?不会吧!垚冰向来不喜欢插手门内的事情,而且与各堂还算相敬如宾,应该不会是他想嫁祸咱们吧?”

    “刚儿,看人不能光看表面。”捻捻长须,樊汝胤沉冷地说道。“垚冰虽然少和其他几堂往来,但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葯、存什么心,难测难知呀!比起聂飒,这垚冰可绝不在他之下。”

    “那玄鹰堂那儿呢?”他就是讨厌聂飒那个目中无人的小子!

    “既然传言与他们有牵扯,自有青鸥堂的人会去调查。”

    “那好吧,孩儿知道了。”樊至刚不再多说,但心里难免暗暗叹恨。

    传言,到底是怎么来的?青鸥的练如滟、皓燕的垚冰和玄鹰的聂飒,究竟是谁主导了这场嫁祸,还是──另有其人?而这场嫁祸,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有没有可能,只是一场逃婚或是劫轿?

    连串的问号,让樊汝胤想破了脑也不得解,关键全系于一人身上。

    罗绯衣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非得找出罗绯衣不可!

    碧微馆,本就是他闭关练功时的居所;选择此处,端的便是这深谷的隐密。

    这天,聂飒选了个空地,四周俱为树林所掩,相当适合修练“纯阳心法。”修习此心法需在气流畅通之地,否则,若运功时无法疏散热气,将会反噬自身功体,造成大害。

    他合上双眼,提起真气,专心一意运行元功。

    “恨?恨命运么?既然已经无法改变,恨?恨有什么用?”

    “不管我认为什么,都无法改变事实。”

    “恨?如果这个答案才能让你满足是的,我恨你。”

    懊是进入杂思全无的境界,可偏有一个清平如澄湖的声音,不断在他的耳边镣绕,如幻似魅。

    聂飒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这些天,他几乎未与罗绯衣交谈,为什么在不知不觉中仍会让罗绯衣侵人?他实在不明所以。但,他绝对肯定

    此刻,半点分心不得呀!

    然而压抑的念头越强烈,就离心无旁骛的境界越远,到后来,罗绯衣的声音竟有若擂鼓,根深抵固地占据他的听觉。

    突地,喉头一热,怵目的鲜血狂喷而出

    嗯?没见着他?

    这些天,他虽待在碧微馆,实际上与她并没有什么接触,对罗绊衣来说,这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心头,不会因为他的质问而沾染千斤尘埃,沉重莫名。

    但无论如何总会在用膳时刻见到他,而今晚,他竟缺席?

    无来由的心悸,让罗绯衣轻颦柳眉,莫名地不安了起来,迟疑半晌,还是决定主动向守馆老妪问道:“请问,你家鹰主回去了么?”

    “嗯?”守馆老妪没料到她会主动开口,竟先是一怔才回答。“鹰主来则来、去则去,老身只管守着碧微馆。”

    这个答案,自是无法祛散她心头拢聚的乌云。

    “我去找找。”罗绯衣断然放下筷箸,人,已然快步而出。

    无法解释为什么,但她真的觉得他出事了不管对他的情绪是什么,她可从未希望有人遭遇不测呀!

    他不知道自己昏厥了多久,只知道再睁眼时四周俱已沉人夜黑。

    不顾胸口盘踞的窒气,聂飒勉力走到了林径,但要回碧微馆却是心余力绌,只得坐倒在地,倚树合眼歇息。

    “晤?”

    虽然内伤不轻,但灵敏耳力犹在,一声女子的轻呼,登时让他张目一探。

    是她!聂飒怔怔望着她,诧异得说不出话来,各种滋味儿陡然间翻覆。

    是他!出其不意的四目相对,罗绯衣不自觉地屏住了气息。

    语气如风轻过,并未织就过度热络的关怀。“你没事吧?”

    “我很好。”聂飒唇角微动,那是对自己的冷讽,瞧了瞧她手上的灯笼,忍不住又接着问她:“你是担心我,所以特地出来的?”

    担心?这两个字不是已经自她生命里消失了么?罗绯衣敛起睫羽,将视线自他的眼眸移开,淡淡地说:“没的事。”

    “那么,什么原因让你在这个时候出来?”瞅着她的目光愈发深锐。

    什么原因?在此刻之前,她压根儿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从他口中迸出,一时之间竟让她有些失措。

    “罗、绯、衣”一个名、三个字,在他低沉嗓音的拨弄下竟有种魅惑,聂飒刻意放缓了说话速度。“此时此地,为什么你会出现?”

    罗绯衣,此时此地,为什么你会出现?同样的疑窦,她也问着自己。

    水凉夜风自发间穿梭而过,扬起如瀑青丝,在她心底,隐隐约约也发觉有什么东西被挑动了

    被,挑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