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小说网 > 庆丰年 > 第603章舅舅来了

第603章舅舅来了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虽然给洛笙年下了断头令,可弘德帝也同样怄了数日的火,连后槽牙都肿起一块,茶饭不思。

    不过皇帝陛下毕竟是皇帝陛下,九五之尊的心胸还算宽阔。生气归生气,但却不是一味的乱发脾气。

    冷静下来想一想,洛笙年固然有错,但说实话,九原变革就是摸着石头过河,会出现各种预料不到的状况也是情有可原的。

    所以,当十日期限一到,耿南塘奉命前来拜见时,弘德帝的怒火已经渐渐平息了大半,也能冷静下来,听臣子细细将九原的各项利与弊细细道来。

    身为皇上最器重的大臣之一,老耿同志做起工作汇报来,水平也是一等一的,并不去扯些乱七八糟的繁文缛节,只把九原整个现状进行了总结,然后重点给出几条建议。

    他话说得简要清楚,就连随侍一旁,文化水平并不太高的御前统领王猛也听得十分明白。归纳一下,耿南塘的意见主要就以下几点。

    首先,九原目前的经济政策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这一点,可以从九原这几年上缴的税收,开荒的耕地,以及解决士兵俸禄不足,还有闲杂人员就业中得到充分体现。一项一项,全用数字说话,还和以前的经济状况进行了对比。那图表一送到弘德帝手上,看得皇上眉头就舒展了一半。

    既然解决了整体方针政策的问题,那接下来就是分析在发展过程中遇到的各项糟心事了。

    作为一个经济活跃的区域。当前九原经济结构中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官商不清,权限不明的问题。

    当然,这件事情上朝廷是要负一定责任的。当然也不能全怪弘德帝这个大当家的。他当初设立监事院是一片好心,唯恐本地府衙弹赅不住军部,致使生乱,可从实际情况来看,却是造成权责不清,多头领导的根源。

    耿南塘大胆提议,政府职能要简化。才能让各级官员明确自己到底要做什么。譬如军方里已经有监军了,如果皇上只是担心这头独大,可以适当加强监军的权威。或者干脆把监事院并入本地府衙。再或者将监事院独立起来,作为象御使台那样只管监查,而不管具体经济事务的专门机构,用以监督一应文武官员。仲裁相互之间的纠纷。而不用弄出个一手遮天的婆婆。反而让军方和府衙全都束手束脚。

    弘德帝听得默默点头,这点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他这些天,捂着那痛牙痛定思痛,也觉得当初给监事院的权利放得太宽,以至于让洛笙年这个小年轻冲得太猛,凡事求大求全,当然会出问题。

    再接下来,耿南塘又提出第三条建议。他觉得。要促进九原的发展,官府就应该彻底的从九原的经营中退出来。当然。为了维护稳定,粮食加工这个和军方息息相关的行当还可以继续干一阵子。

    这一点,耿南塘也是有理论数据的,官方大部分的买卖是和钱慧君合作的,可老耿实际一查账,发现其中弊端不少。

    因为打着官字号,虽然经营上少了竞争对手,但由此产生的不正之风也相当可怕。就拿酒楼来说,洛笙年吃饭是打了白条,可还有为数不少的官员都在那里打了白条。

    有好些事,老耿都手下留情的没有去细查,可就表面浮出的这些问题,他就不难想到,既然在经济上有问题,那些替钱慧君管理产业的人呢?绝不可能是钱慧君一人招来的,其中必然会有不少官员的七大姑八大姨。

    这要认真查下去,估计整个九原一半的官员都要受到牵连,而这样将引发的政局动荡肯定不是弘德帝愿意看到的,所以耿南塘觉得,取消这些官字号的经营才是治本的所在。

    官府应该是个管理机构,而不是经营机构。要是当官的成天想着怎么去赚钱,那当地的经济是铁定要出问题的。

    对此,弘德帝已经有了深刻的切肤之痛了。

    想想洛笙年领导下做出来的布料,比人家大楚可差到海里去了。原因是什么?那是因为人家官营是贡上的,这边官营是去卖老百姓的,东西能一样么?

    弘德帝一想起这事就气得牙又痒痒了,那姓彭的太监实在太狡猾了,一时不察,竟中了他的圈套。实事求是的说,要是真拿南明贡上的布料来比,他们也不至于输得这么惨好不好?

    耿南塘最后提出,九原要发展,经济要搞活,官府除了不应该与民争利,还应该降低税率,并积极兴修道路桥梁,让更多的商人愿意来此进行交易。

    从明面上看,官府此举可能会受点损失,但实际上,九原地处偏远,这一路的车马劳顿,食宿花销,又将带旺全国多少地方的经济?而那些地方,可没有税收优惠。

    结合最近听到的风声,耿南塘开始总结陈词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是我们南明和北燕真正发展起来了,那大楚的商人能不闻风而动?只怕到时就是楚国君王再怎么禁也禁不住的。所以陛下完全不必屈节相邀,咱们只先把自己的事做好,大楚的加入,必是指日可待。”

    最后这番话,说得弘德帝终于连心中最后一口恶气也吐了出去。

    身为帝王,他自然知道许多寻常人不知道的隐辛。其实弘德亲来九原,有一点许多人不知道的是,在九原商贸区外,现在已经出现了一个黑市。彭公公说,九原没有他们大楚的好东西,那是他不知道,实际上,这些好东西全是黑市上进行交易了。

    无论对于哪一国官府来说,都无比痛恨的这种黑市。因为这些交易不光逃避了税收。还将极大冲击官府领导下的正当经营。如果任其发展,成了气候,随着一些巨额资金的往来。甚至有可能动摇国之根本。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方才耿南塘那句熙熙攘攘,已经道尽世人的心态了。真正在有巨额利润可图的情况下,谁能保证那些达官贵人不会相互勾结,图谋暴利?所以弘德帝才要亲自来九原走走看看,才要促成大楚加入三方贸易。

    一旦有了合法合理的渠道,正经商人就不会想着去走私冒险。而就算有这样胆大妄为之人。三国官府也可以完全联手进行打击。在这一点上,他们的利益将是共同的。

    不过弘德帝没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却遇到楚君那个贪心的家伙,派出个亲信彭公公更是狂妄之极,一开口就把条件提得高高的,这让他如何肯干?

    说来也是洛笙年不争气。做出那样烂的布料。给彭公公拿住了把柄,要是不扳回这个面子来,让他再怎么去跟楚君打交道?

    可这个问题拼的不是智慧,而是实力了。

    弘德帝想起来又开始牙疼了,恨恨的道“十日之期已到,洛笙年那边怎样了?”

    耿南塘迟疑片刻,回了句话。“臣近日一直忙着和钱文仲钱老大人商量事务,那边尽数托付韩元帅照管了。具体情形。还未问过?”

    弘德帝眉头一挑“钱文仲?他可有说什么?”

    耿南塘躬身回道“钱老大人是主动前来帮忙的,要不是得他襄助,臣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理出头绪来。”

    弘德帝心里雪亮,却没好气的白了老耿一眼,这时候跟人说情,不就是想让他往开一面?不过女婿是女婿,老丈人是老丈人,他最多不因这女婿的罪过去牵连旁人,可洛笙年却着实要狠狠的惩罚一番才好。

    正想发话,却见韩瑛喜笑颜开的前来求见了“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代王与邓大公子的冶炼,成功了!”

    一把还没来得及配鞘的长刀用软布严严裹着,送到了弘德帝的面前。

    天子面前,不容刀兵相近。王猛上前接过,伸手一抖,一把长柄窄身的乌黑长刀落入他的手中。

    他也是用刀的大行家了,一眼就看出,这刀虽黑黢黢的长得不咋地,那是因为没时间打磨的关系。可搁在手上掂掂分量,再凌空虚劈几下,那手感和韧劲却无一不昭示这绝不是一把普通的长刀。

    韩瑛一脸自信的道“陛下,此处地方狭小,恐伤着龙体,可否容臣与王大人在院中较量一番?”

    可以呀。弘德帝其实更想直接冲屋里去劈那块带给他无上耻辱的布,要是能劈开,他也就不问什么了。可看韩瑛一脸抑制不住的喜形于色,弘德帝暂且按捺下了好奇心,看臣子的表演。

    韩瑛为了给这个表演增色,真是下血本了,把家传的宝刀都给拿了出来,寒光闪闪,看着可比那把新刀强多了。

    然后一路引着王猛劈刺进攻,要说能混御前的都不是傻子,王猛很快会意。他先不敢大意,只对着院中一株婴儿手腕粗细的石榴树砍去,没想到,刀锋过后,那石榴树竟不费吹灰之力就给横砍成两截。

    这一下王猛信心大增,在韩瑛的示意下,双手执刀,一个高高跃起就对着他砍下。韩瑛回刀抵挡,双刀相交,呛啷巨响。

    然后,韩瑛的刀断了,而王猛的刀却是完好无损。

    “陛下!”王猛激动了,单膝点地,将刀横托于弘德帝面前“恭喜陛下,这真是把好刀!”

    弘德帝早看得眼都发直了,二话不说,提起这刀就转身进屋,对着桌上那块他仇恨了整整十天的破布砍去。原本只能被扎穿几层的布,眼下却是如切豆腐般给他一刀劈开!

    痛快!弘德帝仰天长笑“快!让魏东年去找那姓彭的,好好替朕出这一口恶气!”

    南明现在能炼出这样的宝刀,往后在三国之间,腰杆子也硬了不少。

    九原极出名的销金窟飘香阁里,宁格扔了个玉坠,把红霄姑娘打发了出去。自跟心腹说话。

    “打探得怎样了?”

    “虽打听不到那大楚的钦差究竟住在哪里,不过依小的看,多半是在军部衙门。因为整个九原。只有那里守得极严。听说南明皇帝派到军队的太监监军也住在那儿,想来那大楚的太监肯定也是在那里。要是少爷真有心去,咱们不如就往那里闯一回。就算抓不着钦差大人,但能抓几个官员家眷不也是一样的?反正是栽赃那丫头,只要死了人,又管他是谁?”

    宁格觉得有理“那好。咱们就这么干了。趁现在白天,韩瑛不在府里,想必防范也要弱些。你去让人准备好接应的马匹。再来几个跟我进去劫人。”

    这两日,钱慧君非常不安。

    因为她用唯一剩下的戒指换了个情报,听说洛笙年又回来了,好似还炼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立下了大功。让钦差大人非常高兴。给他的待遇好了许多,不再如从前那般当囚犯般看待了。

    至于邓恒兄弟,都已经给放回去了,眼下唯一还扣着的,只有她和温心媛了。

    这种种迹象,怎不叫钱慧君心乱如麻?想打听洛笙年到底炼出了什么,可那却是一个看门的婆子无法知晓的。

    坐卧不安的在屋内来回走了不知多少个圈,钱慧君一颗心却越发慌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真要是他们都脱了罪,那自己可怎么办?

    正在六神无主之际。忽地就听院外看守的士兵喝斥起来“你们是什么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钱慧君赶紧凑到窗前,就见两个高大的汉子抬着筐黑炭进来“回大爷的话,我们是来送炭的。因是头一回来,走错了道。”

    士兵顿时警觉起来“送炭的怎么往这里走?就算是头一回来,怎么也没个人带路?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谁让你们来的?说!”

    眼见士兵起了疑心,那二人换个眼色,忽地从炭火筐里抽出两把刀来,一边一个,就对着那士兵砍杀过去。

    俩士兵虽起了疑心,毕竟有些猝不及防,更没想到竟有人敢大白天的在军部衙门里动武,一时来不及防备,竟给他们杀了个正着。

    眼看出了人命,院子里的小丫头顿时尖叫起来,那两人猛地把门踹开,闯了进来。

    钱慧君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来干什么,只能不停的摆着手后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宁格闯进这里,也不辨东西南北,只看钱慧君生得还算貌美,又打扮得跟个夫人模样,还以为是官宦人家的女眷,顿时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敲晕,扛在肩上就带着往外冲。

    也幸好眼下这地方僻静,又不是特别的受重视,所以那小丫头的尖叫虽然引来了人,却动作毕竟慢了一拍,已经让宁格带着人把钱慧君劫了出去。

    等到韩瑛赶回来时,听说旁人没被惊动,倒是把钱慧君劫了出去,简直觉得匪夷所思。他一时还想岔了,难道是钱慧君养的打手?可那也不象啊,怎么会只劫钱慧君,不劫莫祺瑞呢?

    温心媛瑟瑟发抖的站了出来“出出事的时候,我躲在窗户边看了一眼,依稀还记得那人的模样。”

    韩瑛闻言立即找来画师,根据温心媛的口述,描绘打劫之人的外貌。不过眼下皇上在这儿,怕乱了民心,韩瑛虽有了画影图形,也不敢十分张扬,只能秘密发放下去,着人查访。

    至于已经吓得噤若寒蝉的温心媛,死活再不敢呆在那院子里。韩瑛心想,眼下洛笙年的事算是解决了一半,留着她也没什么用,不如干脆做个人情,放回去拉倒。

    只是温心媛虽回了邓家,但眼下的邓家已经不是从前的模样。反正韩瑛打发人来时也说,还要提温心媛回去问话的,那许曼儿就大方行使主母之责,把她拘禁在了屋里,怎么也不放她出来了。

    温心媛心里窝火,可要争吵,身边的原班人马都已经换了人,她要怎么闹得起来?

    再说,许曼儿还有许多正事要办,根本没空跟她磨唧。趁着方氏一门心思扑在刚回来的邓悯身上,她悄悄准备了一份厚礼。给钱灵犀家里送去。

    听说钱家来亲戚了,她还是挺感谢钱灵犀点拨过自己,也愿意给她长长面子。

    林氏再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弟弟林守业居然会拖着一大家子也到九原来了。

    想当年,钱灵犀出了个主意,帮小舅舅瞒着哥嫂,学到了家里祖传的漆匠手艺后,林氏就资助这弟弟分出来自立门户了。这些年,也慢慢的也把日子过了起来。最要紧的是不用再受哥嫂的气,一家子过得舒心多了。

    林老爹是早已过世了。林守业便把亲娘熊氏接到身边熙养天年。眼下,他的大女儿也已经嫁人,大儿子也成家立业了。眼下。他把老娘留在孝顺的大儿子一家身边照顾,自带着媳妇和两个小儿子一个小女儿到九原来了。

    跟自己亲姐姐,也不用藏着掖着的,林守业如实道。“上回扬武到跑船时。曾给家里捎了封信,听说你们在这里发展得不错,各项手艺都要人,我就厚着脸皮带着孩子们过来了。家里生意虽然也能做,但也只能糊口而已,将来等这两个小的长大了,总不好跟他们哥哥抢饭吃,所以就想把他们带出来闯一闯。这里毕竟有姐姐一家看顾着,我也能放心了。”

    林氏眼下可不是当年那个只会抹眼泪的软弱妇人了。弟弟这话她是同意的,不过也有一番话,得让弟弟牢牢记住。

    “你可别怪姐姐说话不中听,你们来了,我欢迎,但咱们这里可不养懒人。多年不见,我信得过你,却不知道两个大侄子为人怎样。这房子毕竟不是咱家的,所以我不留你们住。回头让你姐夫给你们另外租个屋子,你们父子就跟着你姐夫做事去。要是干得好,工钱什么的一分不会少,可要是光想着亲戚情份偷懒耍滑,那还不如趁早回去。”

    林守业在心里暗暗讶异姐姐的变化之余,却也同意她的说法。连连应下,回头又狠狠告诫自家的老婆孩子去了。

    钱灵犀瞧得有趣,不过她也有事要忙活。

    首先,是她一直盼望的宛娘母女终于到了。如钱灵犀所料,丘夫人不仅没要她们的身价银子,还出钱托人将这对母女一并送了过来。

    随信附上的不仅有她们的卖身契,还有一份品行鉴定报告。其实钱灵犀不看也知道,宛娘母女眉目清秀,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索,却又朴素之极,一看就是正派人。老周眼光不错,找的确实是过日子的上佳人选。

    只是这宛娘虽已三十一二了,但风韵犹存,女儿绣珠也聪明伶俐,眼下差不多刚到及笄之龄,按说带着这样一个女儿,应该也不太愁嫁,她怎么就看上木讷憨厚的老周了?

    宛娘挺不好意思,却还是如实告诉新主母“老周是个实在,知道心疼我们母女。从前绣珠小时生病,谁也不愿搭理,全亏他照应。眼下他虽瘸了腿,我也愿意跟他过日子,只求少奶奶往后给我女儿指个好亲事,我就感激不尽了。”

    好说好说,钱灵犀眼下可愿意做媒,尤其是绣珠这样白净俏丽的小姑娘,肯定不愁销路。而且,听说这小丫头已经尽得宛娘真传,钱灵犀可要给她择个好夫婿,将来留作她身边的顶梁柱。

    相见毕,让人把她们领了回去,钱灵犀正想备份礼物送到房亮那儿去,可巧许曼儿的礼就来了。

    这回林守业一家还有宛娘母女得以顺利来到九原,全亏了卢家人的帮衬。说来也巧了,原来荣阳国公府六小姐钱婉君,嫁作填房的那位卢远道卢大人和房亮的妻子,过世的卢月娥是同族中人。

    妻子不幸难产过世,房亮早给家里带了信。卢家人心疼女儿年纪轻轻便客死异乡,还是希望她能叶落归根,这点房家毫无异议。

    于是,房亮的兄弟房奕,便和卢月娥的一位兄长一起,随卢远道的官船上京,顺道捎上了林守业一家,同赴九原,处理卢月娥的后事。

    钱灵犀惦记着和卢月娥的一场情谊,兼之又是小心兰的干娘,现在卢家来了人,她大着肚子不便过去相见,却也要送份礼物,聊表心意。

    在许曼儿送来的礼物中选了些合适的,又从家里打劫了一些。凑了份差人送去。回过身瞧见邓恒拿把扇子专心的盯着小火炉烤板栗,不觉又好气又好笑“你好容易出来了。也不去干点正经事,老折腾这些做甚么?”

    邓恒一脸正经“这可是今年头道下来的新鲜板栗,不是你说肚子里的孩子想吃么?你别吵我,小心糊了。”

    这小子自好不容易给放了出来,说什么也要跟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钱灵犀嫌他腻歪。可邓恒却乐此不疲得很,端茶倒水,捶腿捏肩。无比殷勤。钱灵犀有时想想,真不知他是孝敬自己,还是孝敬孩子。

    听说舅舅一家来了,钱彩凤今天也早早结束了生意。回来先去见了林守业一家。回头就见邓恒这么一副二十四孝的模样。正想打趣几句,却忽地见到钱文仲一脸凝重的陪着位客人和他的几个随从进来了。

    钱彩凤只瞧着那客人有些脸熟,仔细一想,不是那日要包下她布匹的人吗?她性子素来爽朗,不由就笑道“大伯,您怎么把个客人领回来了?难道还真是什么官大人不成?”

    可邓恒瞧见此人,已经慌忙扔下蒲扇。上前施礼了“皇上您怎么来了?”

    啊?钱彩凤吓了一大跳。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那里。

    弘德帝却呵呵一笑,将外甥扶起,轻嘘了一声“无需拘礼,今日我来,只是你舅舅,过来走走亲戚,可还欢迎?”

    谁还敢说不欢迎么?钱灵犀把皇上两字咽回去“那那请皇舅舅快请屋里坐吧。”心里却在腹诽,这黄鼠狼闲着没事来看鸡,怕不只是走走而已吧?

    弘德帝却赞赏的看她一眼“还是先带我进去见见你们家人吧。”

    “那,黄大人这边请。”钱文仲也迅速的改了口,把弘德帝往大厅带去。回头给干女儿使了个眼色,钱灵犀立即会意,她大肚子不方便,忙让钱彩凤去把一家人都请到大厅里去相见。

    钱彩凤抖着嗓子问“那那要怎么说?”

    钱灵犀难得见姐姐也露一回怯,不由笑道“放心,没事的。你别瞎嚷嚷了,省得吓着人,只说是相公的一位表舅来了就完了。”

    好吧,钱彩凤飘飘乎乎的进去请人了。

    听说是邓恒的亲戚来了,钱家人倒挺给面子的,乡下人总说,舅爷大过天。又听说是远道而来的舅舅亲自登门拜访,就更要给面子了。所以不一时,全家人都集中到了大厅来,跟这位舅舅相见。

    曾经上过金殿的钱扬名觉得这位黄舅舅有点眼熟,却不敢相认。只见婶娘林氏很是贤惠的跟人打了打响,就和母亲莫氏一起到厨房里去忙活,要给两位舅舅准备晚饭了。他想趁机问问钱灵犀,却见三妹冲他眨了眨眼。

    好吧,钱扬名知道了,不问了。

    石氏虽然没面过圣,但看出这位舅舅的气概实在不太寻常了,况且邓恒的母家不是皇族么?这舅舅又怎会姓黄,难道也是皇亲贵戚?钱文仲没法解释,只能老着脸在那儿装傻。

    至于其他人,倒是自如得很。大家见过了礼,弘德帝就用寻常口气跟他们拉起了家常。看他态度亲和,一家人也敢畅所欲言,什么样的家长里短也好意思往外说。

    只弘德帝是何许人也?稍稍下个钩子就把话题往正事上引了。

    先作不经意状问钱灵犀“听说你杂学旁收,很是知道些不一样的事情啊。”

    钱灵犀顿时一个激灵站直了身子“那是小时候看闲书闹的,当不得真,当不得真的。”

    她可以编点谎话哄陈曦那个药呆子,但要是皇上拷问她怎么弄出那炼钢的方子,她得上哪儿瞎编去?

    敌人太强大,多说多露馅,所以钱灵犀打个哈哈就想把事情带过去。

    可弘德帝一笑,又谈起九原的经济事务来“听说,这儿最早也有你的一份功劳,那么往后,你又有什么想法?对了,我听说朝廷有意减轻税赋,你们觉得如何?”

    那当然是好啊!钱彩凤还以为皇上是在就她那天的话说事,讪讪笑道“其实眼下的税也不重,真不重了。”

    唐竟烨听得稀奇。她天天在家抱怨税赋过重,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怎么这会子却改了性子?

    可弘德帝还是盯着钱灵犀。“阿恒媳妇,你来说。”

    邓恒想帮腔,却被舅舅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钱灵犀心想,今天要是不提出点让皇上感兴趣的东西,恐怕他不会放过自己,想一想,干脆道。“其实朝廷若真想减轻税赋,吸引更多的百姓前来,不如免税得了。”

    “胡闹!”钱文仲唯恐皇上生气。赶紧瞪一眼干女儿“税赋乃国家根本,怎么能免?”

    “干爹,您听我说。”钱灵犀道。“这个免税不是所有的都免。只是对那些在商贸区进行交易的商户们免掉。舅舅不妨想一想,眼下不说私营,且看官营的税赋有多少?真心不算高了,如果再减,那跟免掉也差不多。但是,对于商户来说,哪怕只让他交三文钱的税,这跟完全免税。哪个让人心动?”

    钱灵犀瞟一眼若有所思的弘德帝,继续道。“我想朝廷想要减低税赋,肯定也是想以此带动更多的商人来此行走,既然如此,那何不大方点全部砍掉?并且定个十年、二十年不变的政策,这样一来,说不定全天下的商人都要抢着到这里来了。而这一路上的车船交通,饮食住宿,朝廷又该收取多少的税赋?再者说了,眼下九原虽然发展起来了,但毕竟还是人丁单薄了些。百姓们故土难离,要不是家计实在艰难,或是有亲戚投奔的,谁愿意大老远的离乡背井,来此受冻?”

    这话说得林守业连连点头,他就完全是这种情况。要不是看着家乡不好讨一口饭吃,何至于来此?

    钱灵犀又笑道“如果能有些好的政策,也不光是经济上的,如果能在文化上,比如说在九原的科举上,适当的多给一些秀才录取名额,或者说达到一定规模的商户就允许一个子侄破格参加科举考试。说不定就能吸引更多有远见的富商士绅来此定居,而这些才是真正把九原发展起来的保证。”

    钱扬名听及此,忍不住大胆进言“九原本就因商而兴起,下官我现下管着学务这一摊子,就遇到不少这样的事。因朝廷有律法规定,商贾之家的子弟不得从事科举,可实际上,眼下大半九原的人家或多或少都在做着与行商相关的买卖。

    有些种田的人家也会兼带摆个小面摊,有些做生意的人家也会开几亩荒地种菜种田,这在学籍认定就平添了许多麻烦。譬如张三和李四家做差不多的营生,可李四家因为原是种田出身,家中孩儿就可以读书进学,但张三因是商户,孩儿就没有这样资格。若是自家孩子资质平平倒也罢了,若孩子果真是个有出息的,家长必定要来叫屈,弄得我们也很头痛。眼下就有几家正扯着呢,我曾问过盛大人,他也不知该怎么受理。”

    弘德听得不住颔首“你们这些想法都挺好,小钱大人,你回头去整理一份文书交耿大人直接奏上来吧。”

    他一时忘形,还当成在朝堂上办公了。可钱老太爷一听他说话的口气甚大,心思也活泛了起来。老人家可不糊涂,他知道邓恒是个贵婿,他的舅舅搞不好也是个贵人,若是能让他在皇上面前替自家孩子们说几句话,那该多好?

    反正他年纪大了,也不怕丢脸,于是就厚着脸皮,道起了委屈“阿恒他舅舅,你也瞧见我们这一家了,虽然谈不上多好,但真心没一个坏的。可眼下咱们老钱家倒霉,生生惹上了官司。眼下后院还关着个丫头和小外孙呢,要说大老爷们在外头干的事,她们女人家家的如何晓得?可这也得受牵连了,真是可怜!”

    这话听得石氏忍不住又想掉眼泪了,只听钱老太爷又道“幸好你们是现在来了,要是前些天,我们一家子连门也不敢出,哪敢接待你们?这不是我要说那钦差大人或是皇上不好,其实只要细想想,咱家真要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光扒着灵丫那女婿就够了,何苦还要去辛辛苦苦的去外头干活赚钱?你可别嫌我老人家唠叨,我一看你就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要是你有机会见那钦差大人或是皇上,也替我们家分辩分辩,可别冤枉了好人!”

    看爷爷说得胡子直翘,唾沫横飞,只把钱彩凤听得小心肝一阵乱跳,爷爷这也太威武了。连皇上都敢议论,真是好样儿的!

    至于钱扬名,却是只关注的倾听女儿在一旁的呀呀学语,至于其他,他能当作什么也没听见么?

    幸喜弘德帝听了只是笑,并没有生气。又说了会子闲话,钱文佑钱扬威父子俩也回来了。有钱文佑这个没心没肺的人在,场面就更热闹了。更兼钱扬友做完功课出来,抓着小侄子泰生一起疯闹嬉玩,更加鸡飞狗跳了。

    一时玩得兴起,小泰生还躲到黄舅舅的身后,揪着他的衣摆,跟钱扬友玩起了捉迷藏。听着家人说他,还天不怕地不怕的爬到弘德帝身上,亲他两口表示亲热。

    钱灵犀和邓恒对视一眼,他们能当什么也没看到么?

    终于天擦黑了,饭菜也很快的端上来了。

    虽是家常菜,也丰盛无比的摆了十六只大碗,算是乡下人待客最隆重的礼遇了。两位舅舅全都请了上座,剩下的小字辈们又摆了一大桌。

    瞧着这么热闹,钱老太太又想起后院凄凉度日的钱敏君一家了,甚是于心不忍的问“能不能把敏君他们几个也叫出来的?今儿不是舅舅来了么?好歹也让她们出来见见吧。眼下不是说已快没事了么,成天把那几个孩子关着,真是怪可怜的。”

    钱文仲不敢吭声,弘德帝一听,倒是和气得很“那就都请出来吧,事情既然已经说明白了,也就没什么大事了。”他还挺顺溜的学了句刚学到的俏皮话“男人在外面做事,女人家哪里晓得?”

    听他这话,钱文仲真恨不得跪下磕两个头,山呼万岁才好。

    钱老太爷很高兴“你这舅舅一看就是个明白事理的。来,先敬你一杯。”

    弘德帝挺高兴的喝了,还热情的跟这家子互动起来。

    可他这一来,可把钱文佑的兴致调动起来了。钱氏以书香传家,家人大半和气有礼,钱文佑每每在家中想找个对手,痛快喝上几碗,可不是劝他要顾忌身子,就是劝他要顾忌形象。

    难得今日来了位黄舅舅,人看着既有气质又有形象,身体瞧着似乎也很不错,还不拘泥不摆架子,非常痛快的跟他左一杯右一杯的喝。这下,钱文佑总算是找着好搭子了。

    况且黄舅舅是客,当着客人的面,家里可再没人劝着他不让喝的,所以钱灵犀很快就瞧着老爹,跟当今天子推杯换盏,好得就跟哥俩似的,让人只能无语望苍天。

    酒席过半,忽地就见门上家丁带着一个妇人匆匆赶至。钱灵犀一看就愣了,怎么会是方氏?

    林氏瞅见是她,倒颇觉好笑。不过来了都是客,她还是要上前招呼的。可略走近些,却见方氏鬓歪发乱,额上沁出一层细汗,似是出事的模样。

    邓恒怕扰了弘德帝的兴致,已经抢先迎出去了,方氏根本没空搭理旁人,一见邓恒便抓着他的袖子往外拖“大少爷,你快跟我走吧,老爷给人绑架了,等咱们去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