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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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旭，有人找！”同宿舍的敏推门进来就嚷道。我坐在写字台前正在看纳兰性德词集，听到敏的话，我不禁回过头去。“谁找我？”“一个男生。说是在宿舍下面的乒乓球台等你。”我思虑了片刻，但没有要去的意思。以前也有同学说楼下有男生找我，结果我像傻子似地跑出去，她们却在宿舍里哈哈大笑。所以，有了从前的教训，我并没有把敏的话当真。
“你等啥呀？还坐在那里。”敏一边收拾她床上那堆东西，一边问我。
“真有人找我？”
“看清楚，今天是一月一日，不是四月一日。”敏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我面前，顺手抓起写字台上的台历说道。是的，今天是元旦节，不是愚人节。也许是被人愚怕了，所以事事小心。
“那个人，你认识吗？”
“我要认识就直接告诉你是谁找你了。”敏白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去收拾她床上的东西。
我这话问得真没脑子。想来挺好笑，不就是有人找吗？至于想那么久吗？就算真的再被人骗一回，就全当是人家送我的新年礼物了。临要出门的时候，敏又拉住我小声地问道“旭，你该不是背着我们交男朋友了吧？”我白了她一眼，脑子可真能想。
从宿舍下来是长长的台阶，再往下走就是乒乓球台。冬天的校园很冷，到处里枯黄的树叶，光秃秃的树干。乒乓球台那里空无一人，这样的天可能也没有人会在外面打球，就算要打也是去体育馆打，至少那里不被冷风吹。我有点佩服找我的那个家伙，挑这种地方，不知道是他太有眼光，还是太没眼光了。我四处看看都没有人，就连那几棵大树背后也找了，就差没把地皮给翻过来，但巴掌大的地方，一目了然，别说没有人影，连个鬼影都没有。我只得感慨老实人命苦，又让人涮了一把。
耷拉着脑袋往回走，风吹得呼呼直响。出门的时候连外套也没穿，这一下就真是冷到骨头里了。
“韩老师！”长长的台阶刚走了一半，就听到寒风中有人这样叫道。声音有点耳熟，不管是不是叫我，基于本人也姓韩的缘故，我停下来，并回了头。
除了站在乒乓球台前那个高高的男孩，我看了看四周，找不出一个人来。是叫我吗？我心里纳闷。我是师院中文系的学生，虽然终究会成为老师，但至少现在我还是学生。在我纳闷的那几十秒里，那个高高的男孩已经走到了我面前。是的，我认识他。我的第一个学生，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个学生。
“韩老师！”
“别叫我老师，你现在也不是我学生了。”
他叫张楚寒，是我去年做家教时的一个学生。别人上到高三请家教，一般都是请数理化和英语，他偏偏请的是语文家教老师。说来也奇怪，他的各科成绩都不错，就是语文不好。基本上来说很少有语文不好的，因为语文相对于数理化和英语来说要容易多了，但他是个例外。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
“大学生活还习惯吧？”
他点了点头。我给他做过一学期的家教，很少听到他说话，但却是个好学生。对我给他的作业总是按时按量完成。后来的高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据说语文成绩还不错。这也让我很欣慰没白拿人家那份钱。
“去宿舍坐坐吧！”师院在江边上，江风阵阵袭来，我只觉得全身冰凉。不管怎么说，在这大冬天站在这里吹风，那都是受罪。
“不了。你晚上有空吗？”
“有事？”
“想请你吃饭。”
“那你等一下。”
我转身回宿舍拿外套。一般来说，如果是别的男生约我这种天气晚上吃饭，我是不会去的，但他曾是我的学生，看到他上了重点大学，我也有一种成就感。当然，也许没有我做家教他也一样能考得很好。但人是很虚荣的，我免不了沾沾自喜。
“韩旭，那男孩是谁呀？”敏在我一推门进来时就问道。
“张楚寒。”
“张楚寒？不是你做家教时的那个学生嘛？”
“是的。他说请我吃晚饭。”
“他不是上了重点大学嘛，是应该好好请你，怎么说你也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不理敏的玩笑，我收拾着写字台上的那些书。
“韩旭，你以前怎么没说过，那小子长得帅呀？我还以为能花得起那种冤枉钱请家教有钱人家的儿子，应该是肥得象猪一样的。”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她没长大，还是我太老了。对于男孩的长相我是一点也不感冒，因为我觉得长相是父母给的，好看也好，难看也罢，别人可没资格去说三道四。
穿上外套正要出门的时候，敏又拉住了我。
“那小子有没有女朋友啊？”
“介绍给你，行不？”
“老姑婆！跟你谈帅哥，简直是对牛弹琴。”敏气呼呼地坐到一边不理我了，我自嘲地笑了笑也出了门。
敏说得一点不错，跟我谈帅哥那还真是白费口舌。我一向觉得男孩长得好看没什么用，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衣穿，顶多也就是养养眼。但时间长了，好看的也会变得不好看；而不好看的反倒越来越耐看。
原本以为是在学校外面随便找个地方吃饭就是，出了校门他才告诉我去市中心。因为师院在江东，虽然有很多车往返于师院与城里，但我还是觉得有点麻烦。特别是晚上一个人还得坐好久的车回来。
“晚上我送你回来！”
说完他径直走向停在校门口的摩托车，然后朝我招手。
“坐这个？”我带着一脸疑问。
“嗯。放心，我的技术很好！”随后他递给我一个安全帽。
摩托车我倒是坐过，只是觉得那种交通工具太不安全，每每坐在上面我都感到心惊胆寒。看来，今天晚上我是吃什么也不能补了。我在心里悠悠地叹了口气，然后带着怀疑坐在他后面。他突然发动车，我的整个身子朝后倒，真把我吓了个半死，我以为肯定得摔到地上变成猪头。还好，只是虚惊一场。不过，他骑出去不到几十米远就停了下来，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我。而后，果断地抓着我的两支手抱在他的腰上，并以最快的速度发动车，根本没留时间给我决定要不要那样做。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不敢松手了，因为那样安全多了。
事实上，一路上他都骑得很稳。而且我感觉他是有意地放慢了速度，可能是怕把我的魂给吓跑了还得找道士来招魂吧。
到城里的时候还很早，我们先去外婆桥吃小吃，然后又去七十二楼吃中餐，最后去体育场吃烧烤的时候已经九点过了。在那四个小时里，话倒没说多少，全都忙着吃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在这新年的第一天把我给撑死，但至少他有那种倾向。
当体育场旁边的大钟指到九点半的时候，我跟他说我要回学校了。他点了点头，说送我。我拒绝了，因为一想到在晚上坐摩托车是多么不安全，再加上吃了那么多东西，我怕让那摩托车一颠簸，我会全都吐出来。
但最终他还是送了我，不过是打车回去的。可能是吃得太饱了，也玩得累了，一坐上车我就想睡觉，在不知不觉中就进入了梦乡。直到后来他叫醒我，说到学校了。睁开眼，发现身上披着他的外套，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回去吧！”从车上下来我如是说。
“我送你回宿舍。”
“不用。到学校就安全了。”
“我也不差这几步！”
有点无奈于他的固执。给他做家教的时候怎么没发现？
一路送到宿舍楼下，临走的时候他递我一个包装好的盒子，说是送我的新年礼物。有点受宠若惊，这都多少年了，还没人送过我的新年礼物。来不及拒绝，他便转身走了。
回到宿舍，一个人也没有。突然想起今天晚上学校有新年舞会。打开台灯，静静地在灯下看他送的礼物。一条菊花吊坠的项链，至于是玉石的还是翡翠的，我就不知道了。那种冬天带的项链我在商场的珠宝柜台有见过，通常是玉石和翡翠的。我知道，要还给他是不太可能，但无功不受禄，收了他的礼物就应该回赠点什么。
于是，在后来的两天假日里，我日以继夜地绣了一副十字绣的挂件给他。虽然那东西不值什么钱，但作为没有钱的我来说，那是心意。不说别的，就为那件东西，我的手没少被针扎，针孔还历历在目。
挂件完成的那天晚上，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我知道第二天他就要回学校了。当我把装裱好的挂件给他的时候，他只问一句“你绣的？”我伸出手给他看了我的十个指头，他看着我的手指沉默了好久。而后拉过我的手小心地放在他的衣服口袋里，那样一来，我们站在一起的姿势就有点别扭。他一直看着我，看得我想躲；在他袋里我的手被他牢牢握在手心里。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没来由地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爱情，就这样发生在我和我这个曾经的学生之间。从此，情天恨海，风月无边
“韩旭，有人找！”同宿舍的敏推门进来就嚷道。我坐在写字台前正在看纳兰性德词集，听到敏的话，我不禁回过头去。“谁找我？”“一个男生。说是在宿舍下面的乒乓球台等你。”我思虑了片刻，但没有要去的意思。以前也有同学说楼下有男生找我，结果我像傻子似地跑出去，她们却在宿舍里哈哈大笑。所以，有了从前的教训，我并没有把敏的话当真。
“你等啥呀？还坐在那里。”敏一边收拾她床上那堆东西，一边问我。
“真有人找我？”
“看清楚，今天是一月一日，不是四月一日。”敏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我面前，顺手抓起写字台上的台历说道。是的，今天是元旦节，不是愚人节。也许是被人愚怕了，所以事事小心。
“那个人，你认识吗？”
“我要认识就直接告诉你是谁找你了。”敏白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去收拾她床上的东西。
我这话问得真没脑子。想来挺好笑，不就是有人找吗？至于想那么久吗？就算真的再被人骗一回，就全当是人家送我的新年礼物了。临要出门的时候，敏又拉住我小声地问道“旭，你该不是背着我们交男朋友了吧？”我白了她一眼，脑子可真能想。
从宿舍下来是长长的台阶，再往下走就是乒乓球台。冬天的校园很冷，到处里枯黄的树叶，光秃秃的树干。乒乓球台那里空无一人，这样的天可能也没有人会在外面打球，就算要打也是去体育馆打，至少那里不被冷风吹。我有点佩服找我的那个家伙，挑这种地方，不知道是他太有眼光，还是太没眼光了。我四处看看都没有人，就连那几棵大树背后也找了，就差没把地皮给翻过来，但巴掌大的地方，一目了然，别说没有人影，连个鬼影都没有。我只得感慨老实人命苦，又让人涮了一把。
耷拉着脑袋往回走，风吹得呼呼直响。出门的时候连外套也没穿，这一下就真是冷到骨头里了。
“韩老师！”长长的台阶刚走了一半，就听到寒风中有人这样叫道。声音有点耳熟，不管是不是叫我，基于本人也姓韩的缘故，我停下来，并回了头。
除了站在乒乓球台前那个高高的男孩，我看了看四周，找不出一个人来。是叫我吗？我心里纳闷。我是师院中文系的学生，虽然终究会成为老师，但至少现在我还是学生。在我纳闷的那几十秒里，那个高高的男孩已经走到了我面前。是的，我认识他。我的第一个学生，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个学生。
“韩老师！”
“别叫我老师，你现在也不是我学生了。”
他叫张楚寒，是我去年做家教时的一个学生。别人上到高三请家教，一般都是请数理化和英语，他偏偏请的是语文家教老师。说来也奇怪，他的各科成绩都不错，就是语文不好。基本上来说很少有语文不好的，因为语文相对于数理化和英语来说要容易多了，但他是个例外。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
“大学生活还习惯吧？”
他点了点头。我给他做过一学期的家教，很少听到他说话，但却是个好学生。对我给他的作业总是按时按量完成。后来的高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据说语文成绩还不错。这也让我很欣慰没白拿人家那份钱。
“去宿舍坐坐吧！”师院在江边上，江风阵阵袭来，我只觉得全身冰凉。不管怎么说，在这大冬天站在这里吹风，那都是受罪。
“不了。你晚上有空吗？”
“有事？”
“想请你吃饭。”
“那你等一下。”
我转身回宿舍拿外套。一般来说，如果是别的男生约我这种天气晚上吃饭，我是不会去的，但他曾是我的学生，看到他上了重点大学，我也有一种成就感。当然，也许没有我做家教他也一样能考得很好。但人是很虚荣的，我免不了沾沾自喜。
“韩旭，那男孩是谁呀？”敏在我一推门进来时就问道。
“张楚寒。”
“张楚寒？不是你做家教时的那个学生嘛？”
“是的。他说请我吃晚饭。”
“他不是上了重点大学嘛，是应该好好请你，怎么说你也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不理敏的玩笑，我收拾着写字台上的那些书。
“韩旭，你以前怎么没说过，那小子长得帅呀？我还以为能花得起那种冤枉钱请家教有钱人家的儿子，应该是肥得象猪一样的。”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她没长大，还是我太老了。对于男孩的长相我是一点也不感冒，因为我觉得长相是父母给的，好看也好，难看也罢，别人可没资格去说三道四。
穿上外套正要出门的时候，敏又拉住了我。
“那小子有没有女朋友啊？”
“介绍给你，行不？”
“老姑婆！跟你谈帅哥，简直是对牛弹琴。”敏气呼呼地坐到一边不理我了，我自嘲地笑了笑也出了门。
敏说得一点不错，跟我谈帅哥那还真是白费口舌。我一向觉得男孩长得好看没什么用，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衣穿，顶多也就是养养眼。但时间长了，好看的也会变得不好看；而不好看的反倒越来越耐看。
原本以为是在学校外面随便找个地方吃饭就是，出了校门他才告诉我去市中心。因为师院在江东，虽然有很多车往返于师院与城里，但我还是觉得有点麻烦。特别是晚上一个人还得坐好久的车回来。
“晚上我送你回来！”
说完他径直走向停在校门口的摩托车，然后朝我招手。
“坐这个？”我带着一脸疑问。
“嗯。放心，我的技术很好！”随后他递给我一个安全帽。
摩托车我倒是坐过，只是觉得那种交通工具太不安全，每每坐在上面我都感到心惊胆寒。看来，今天晚上我是吃什么也不能补了。我在心里悠悠地叹了口气，然后带着怀疑坐在他后面。他突然发动车，我的整个身子朝后倒，真把我吓了个半死，我以为肯定得摔到地上变成猪头。还好，只是虚惊一场。不过，他骑出去不到几十米远就停了下来，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我。而后，果断地抓着我的两支手抱在他的腰上，并以最快的速度发动车，根本没留时间给我决定要不要那样做。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不敢松手了，因为那样安全多了。
事实上，一路上他都骑得很稳。而且我感觉他是有意地放慢了速度，可能是怕把我的魂给吓跑了还得找道士来招魂吧。
到城里的时候还很早，我们先去外婆桥吃小吃，然后又去七十二楼吃中餐，最后去体育场吃烧烤的时候已经九点过了。在那四个小时里，话倒没说多少，全都忙着吃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在这新年的第一天把我给撑死，但至少他有那种倾向。
当体育场旁边的大钟指到九点半的时候，我跟他说我要回学校了。他点了点头，说送我。我拒绝了，因为一想到在晚上坐摩托车是多么不安全，再加上吃了那么多东西，我怕让那摩托车一颠簸，我会全都吐出来。
但最终他还是送了我，不过是打车回去的。可能是吃得太饱了，也玩得累了，一坐上车我就想睡觉，在不知不觉中就进入了梦乡。直到后来他叫醒我，说到学校了。睁开眼，发现身上披着他的外套，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回去吧！”从车上下来我如是说。
“我送你回宿舍。”
“不用。到学校就安全了。”
“我也不差这几步！”
有点无奈于他的固执。给他做家教的时候怎么没发现？
一路送到宿舍楼下，临走的时候他递我一个包装好的盒子，说是送我的新年礼物。有点受宠若惊，这都多少年了，还没人送过我的新年礼物。来不及拒绝，他便转身走了。
回到宿舍，一个人也没有。突然想起今天晚上学校有新年舞会。打开台灯，静静地在灯下看他送的礼物。一条菊花吊坠的项链，至于是玉石的还是翡翠的，我就不知道了。那种冬天带的项链我在商场的珠宝柜台有见过，通常是玉石和翡翠的。我知道，要还给他是不太可能，但无功不受禄，收了他的礼物就应该回赠点什么。
于是，在后来的两天假日里，我日以继夜地绣了一副十字绣的挂件给他。虽然那东西不值什么钱，但作为没有钱的我来说，那是心意。不说别的，就为那件东西，我的手没少被针扎，针孔还历历在目。
挂件完成的那天晚上，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我知道第二天他就要回学校了。当我把装裱好的挂件给他的时候，他只问一句“你绣的？”我伸出手给他看了我的十个指头，他看着我的手指沉默了好久。而后拉过我的手小心地放在他的衣服口袋里，那样一来，我们站在一起的姿势就有点别扭。他一直看着我，看得我想躲；在他袋里我的手被他牢牢握在手心里。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没来由地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爱情，就这样发生在我和我这个曾经的学生之间。从此，情天恨海，风月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