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小说网 > 千重花冷 > 第八十八章:若似月轮终皎洁

第八十八章:若似月轮终皎洁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罢了罢了,总是要先让她度过天劫,当年他既然收下她,也就想到会有这一日的。

    阿吟是由魔君亲自从断尘崖下送回,又身怀魔种,他在施下封印后也不止一次地想过她在魔界这半个月的经历,也曾作下最坏的打算……

    他教养了七年的徒儿是个什么性子他怎会不知,这六个月来总有仙家暗中怀疑她是否私通魔界,大约是经过三百年前胧萤之事,此事便是加在她妖的身份之上的又一道枷锁。

    “阿吟的性子确实太倔。”白君卿略显无奈地摇摇头。

    “你说得肯定,难道那是雷公手里那挠痒一般的雷电吗?那浴火天雷可是自十三重天落下的神火,饶是你去,也合不准得劈去个千儿八百年的修为,更别提阿吟还缺了一瓣的元神。”紫辰眉间浮现出一丝担忧,“六个月前魔界那事,仙门中怀疑她的人不在少数,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她,但我还是愿意信她的。那孩子性子倔,心里再不安也不会说一句抱怨的话,她这样,我这个做师叔的反而不知该怎么宽慰是好。”

    “阿吟不会有事,我自会让她顺利度过天劫。”白君卿静静答道。

    紫辰笑而不语,半响道:“且不说这事,你这师父可知道,阿吟这几日已来重紫阁多次,询问我历劫之事,想必她已经感觉到了吧。我问过司命星君,横竖就在下个月,以她如今的身子怕是撑不过去……”

    白君卿道:“他只让我问你一句,‘殿下可是决定好了’。”

    紫辰将木簪别入冠上,看着他的神情似一丝遥不可及的月光:“我还记得,千年前曾在合木佛祖座下听了一会佛理,佛祖曾言世间季皆苦,唯有懂得放下之人方可得仙道,可我求的从不是什么仙道。纵然世间皆苦,她的公道总还是要我去讨回的。秋衡子可还有话来?”

    白君卿叹了口气:“两千年了,你终究放不下那件事。”

    他打开了尘封了两千年的玉盒,盒中千年不腐的冰绒中摆着一支紫木云束发簪,木缝中泛着几点暗红,仿佛是星星点点的伤疤刻在木骨深处,他的指尖温柔而缓慢地抚过那几点暗红。

    他轻轻抚过盒面上雕工不算十分上乘的墨梅,眼中泛起的思忆时而犹如烟火繁华璀璨,时而又如陨星微光渺茫,带起沉淀在天荒之外的一缕残忆萦绕不去。有些人,有些事,偏偏只需这微不足道的一缕,便足矣。

    紫辰握着玉盒,凝视良久无言,末了才叹:“原来竟是已过去两千年……”

    “住所而已,心安即可。那大殿和名位于我,没有几分意义,你何来的纠结。”白君卿挥手将一只墨玉盒子丢到他怀中,“秋衡子托我将此物转交于你,两千年前,你将此物托付于天山冰窟深处,如今也该取回了。”

    “被我惦记又有何妨?天上这许多仙家,你却是我见过最是异数的一个,那老头子不是早有册你君仙之位的意思,你却荒着那怀世大殿,偏要搬到此处,真真是……”他虽是疑问,眼却没有一丝疑惑之色,仿佛在他眼中,这才是白君卿。

    白君卿瞥了他一眼:“人间有句俗语,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纵然仙的寿命漫长,我却是不愿我这屋子总被这么惦记着。”

    紫辰默笑:“我早说过,得不到的我都觉着好,往日总想着赢你一局好进这玉竹居瞧上一眼,今日真站在此处也就失了那期望,仙的寿命那样漫长,总该有些值得期许之物才不至于冷心。”

    白君卿唔了一声:“也算我了了你四百年的执念。”

    紫辰站在玉竹居窗边,嘴角漫开一抹笑意:“你竟舍得让我进这屋子。”

    羽桃林中。

    司徒令萧的目光中陡然升起一股杀意,握着那瓶子的手狠狠收紧。

    养好了伤,我等你来杀我。

    次日,司徒令萧醒来,紫琉疏已经不见了,他发现自己左臂的伤口已被人细心包扎过,昨夜他没有任何知觉,可见上药之人有多么小心,他的手边,摆着几瓶金创药和干净的布帛,金创药瓶下压着一张素宣,上面留着清清冷冷的一行字——那是他教的字。

    那时候多么简单啊……她低头默笑。

    她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这样看着他睡去是在十五年前,他拿着收妖蛊在她身后追得筋疲力竭,她却趁他累得不省人事之际,偷走了他全部的盘缠,然后蹲在树上看着他翌日醒来之后跳脚的模样。

    看着司徒令萧倚着山石睡着后,紫琉疏迈着小心的步子,绕过火堆走到他身边,凝视着他的容颜,十三年的磨砺蹉跎,为当年还略显稚嫩的,连女子见了也忍不住嫉妒的脸平添了几分成熟的苍冷,提醒着她,她的小公子已经长大了。

    入夜。

    她也早就没有资格去求得更多了。

    这半年,她这样跟着他无论何地,他有危险,她就暗中护着他,他病了她就去买药给他送去,即使他一次也不肯喝,他睡着了,她就守着他一夜,他再醒来,她就继续跟……这样一日日,除了陪着他,她其实什么也不求。

    自从有了他的消息,她便离开了圣魔宫,在他身后这样不远不近跟了半年之久,她知道他不想见她,可是有什么办法,他十三年杳无音信,她想见他都快把自己逼疯了。

    他消失在密林中后,紫琉疏又一次站在了那包文丝未动的药边,深深叹了口气。她俯身将药捡起,继续保持着不急不缓的步调跟在他身后。

    司徒令萧停下脚步,背影生生一僵,最终还是头也不回地远去。

    她看着他左臂被血染成深紫色的布料,慢慢将那包药放在地上,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转瞬间便消失了。

    “司徒令萧你受伤了!”身后传来紫琉疏略带隐忍的喊声,“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先治伤好不好?”

    他回身,大步离开。

    “别再跟着我。”他的剑冰冷无情地指在她眉间,划破一抹血花,她只是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沉默片刻之后,青莲衣衫的女子从落满枯叶的树后走出,手中抱着一包药,清冷的目光在与之相对时带着一丝局促不安与小心翼翼。

    身后响起细微的树枝被踩断的清脆声响,他目光一沉,拔剑回身:“出来。”

    与此同时,穿过茫茫碧落,正是深秋时节的人间某片山林中,一身夜蓝长襟的男子手握长剑行走在坎坷起伏的山路上,坠落的秋叶划过他的肩头,背影如杨木挺拔俊逸,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的侧脸,仿佛是琶音琴曲般撩人心魂。

    许是近来天劫将至,她感到自己越发容易心神不宁,总是隐隐觉得自己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这六个月以来,仙魔二界之间始终维持着令人不安的平静,她不知道这是否得益于连陌后来下的什么命令,但这样的平静愈发显得诡异,仙界众人紧张不减反增。前几日,白君卿受秋衡子所邀前往天山见云宫,该是也为了魔界此番令人捉摸不透的异举。

    她偷偷瞄了他一眼,心道,师父果然不可能只是陪她来看热闹的。

    说罢,带着花汐吟离开了。

    他点点头:“他若回阁中,便让他来羽桃林一趟,且说我有东西交给他。”

    苏浮道:“师父去寻九霄星君了,眼下未归。”

    “嗯。”白君卿示意他起身回话,“你师父可在阁中?”

    苏浮头疼地扶额,抬起头瞧见白君卿和花汐吟,立刻上前行礼:“见过仙尊。”

    得,这下相亲的两个主角全跑了。

    还没待花汐吟细想这一千八百七十三岁的概念,就感到一阵风从耳旁呼啸而过,直奔天池而下,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便不见了踪影。苏浮一边喊着“九公主”一边从重紫阁中追出来,她这才悟了方才那一阵风是西海敖浣珠。

    他唔了一声,本来都是仙家,不过在这位九公主眼中……大约是个问题。

    她抬起头疑惑不解地看着白君卿:“师父,仙人相亲中年龄也是问题?”

    花汐吟嗯了一声,这位大约便是九公主了。

    他们到重紫阁后才知道九霄又跑了,老远便听见重紫阁中传出一个女子的呼声:“我跟他相差一千八百七十三岁,这也太离谱了!”

    她拨开那只绣着九华兰的锦袖,对他弯眼一笑。

    白君卿看着她默默钻到自己身后,略显无奈地摇摇头,一言不发地将她拉到自己另一边,大步从那位仙家身边走过,连行礼的机会都不曾给,自然不能看到他身边的人。

    为免两方都不痛快,在看到下一个仙长迎面走来时,她果断地拉过白君卿的宽袖把自己挡了个严实。

    纵使她是妖,从前还不曾这样,如今这些仙家看她的眼神中的怀疑毫不掩饰,让她实在有些受不住。

    自她一夜之间回到仙界,便没少遭这样怀疑的冷眼,被困魔界半月有余,最后被魔军亲送回,换做她也不免要怀疑的,毕竟她这妖的身份委实特殊。

    花汐吟静静跟在他身边,向重紫阁走去。一路上,迎面而来的仙君向白君卿问好的同时,免不了冷冷地瞥上她一眼,弄得她行礼的手停在半空好不尴尬。

    他低头沉吟片刻,默笑:“走,去重紫阁。”

    花汐吟一噎,了然地点点头,这就怪不得九霄星君死活不肯去了。

    白君卿唔了一唔:“那九公主是你师叔的干女儿。”

    “西海九公主浣珠。”她有些同情地望着九霄宫的方向,“早上出来时,我亲眼看着九霄星君被紫辰师叔用捆仙绳捆着拉走了。”

    白君卿顿了一下:“这次又是和谁?”

    “我跟他说,师父不在,让他明儿再来。”她幽幽地转过头,“他此时大约是已经被拖去相亲了。”

    倘若不是“六界仙尊”的地位摆在这,难度委实太高了一些,师父光凭这张脸,她就要担忧这玉竹居的门几时会被踏破了去。有此,她总结了一个道理,这挡桃花一事,确然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说到这,她偷偷看了白君卿一眼,有些匪夷所思:“诚然师父你的桃花确实是五位星君中最少的,但他怎么会认为你擅长挡桃花的。”

    显然,这唯一一朵说的便是伽蓝姑姑了。

    她瘪瘪嘴:“虞夫人好像又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他说师父你明里暗里毁了他那许多的梨花酿,也该告诉他怎么挡桃花,才能达到只留一朵的境界。”

    白君卿侧目:“他说了什么。”

    “师父,昨日九霄星君来过了,在羽桃林外嚷了许久。”她道。

    闻言,她便不再多问,他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从不会追问,她只要能这样静静跟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白君卿笑了笑:“无碍,只是魔瘴之毒尚未清除。”

    自六个月前,连陌从魔界将她送回,她一睁眼便是躺在玉竹居中,她的师父就坐在床边为她诊脉。自那日之后,师父教她的便多是凝神静气的心诀,还经常命她服用清神之药,反复叮嘱她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持心境平和,不可妄动私欲。她暗里为自己诊脉,却总是没有结果,此番下来,她却隐隐觉得自己不太对劲。

    花汐吟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师父,阿吟可是病了?”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脉象,确认魔种并无异样后稍稍松了口气。

    她眯着眼笑道:“玄音剑法阿吟已练到最后一式,还有师父交代的调息静气之法阿吟每日勤加练习不曾懈怠。”

    他温润一笑:“秋宫主不日将前来觐见天君,为师出门这几日,你可有好好完成功课?”

    “师父在天山与秋宫主议事,可还顺利?”

    花汐吟踏着聆音从玉花台上飞落而下,稳稳站在他跟前。

    只为了他归来时远远便能望见而存在于此的羽桃树,只为了迎接他而等候着的不曾倦怠的那个小小的人,他微微勾起嘴角,停下脚步。

    “师父!——师父——”

    白君卿从天山归来,远远便看见高耸的玉花台上,用仙酿日日养着的那株羽桃树四季不败的繁花白雪般地开了一树,树下雪青秋衫的小丫头正欢喜地挥着手,她中气十足的声音回响在整片碧落苍穹。

    六个月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