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这座城

作者:城市乡村猫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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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前像很多来杭州的外城市的人一样,对杭州抱着极大的成见。节奏缓慢,没有激情,懒懒散散,恍恍惚惚,还时不时来几场雨,搞点不花的花样出来,这样的城市,怎么着都让人觉着不舒服。然而经了这两年的软磨硬泡,倒是觉得这城市还是值得玩味玩味的。

    杭州有一年四季看不尽的风花雪月。苏堤春晓,曲院风荷,平湖秋月,断桥残雪,光是西湖旧十景里,就可以一年看到头。随处有风景,随时有风景。不像在北京城,歇着等着,就为着一个秋日香山看红叶的热闹;也不像在宁波,等啊等啊,就为着一个初夏杨梅红时的繁华。现在杭州又辗转而出西湖新十景来,尽管不免江河日下,有“一代不如一代”的痕迹,毕竟也还沾着旧十景的余光,九溪烟树,宝石流霞,不论实质如何,单就这名字,还是让人憧憬。

    单凭个人兴趣,我钟情秋冬曲院看残荷。枯枝败叶搁在水面,湖水一望到底,烟气袅绕,偶有水鸟惊鸿一瞥——有宣泄的色彩,有飞扬的意志,是一种硕大的苍凉。想想李商隐““留得残荷听雨声”这意境着实是高远。断桥残雪的景致,因了气候转暖,难得一见。然而物以稀为贵,正因为难得一见,才弥足珍贵了。去年雪花舞时,万人空巷。即便只是断桥,也是令人神往。断桥不断的韵味,再配些白娘子许仙的浪漫爱情,不只让人浮想联翩,更是蠢蠢欲动,时不时催人要到断桥走一遭,说不准这人蛇未了的爱情忽然就在你身上延续了。

    杭州是情调浓郁的城市。这情调不是勾践尝胆,吴越风华,也不是南宋遗风,靡靡之音。杭州的情调在于“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在于一如既往的低调和平和。若以女人来喻,香港女人张曼玉可以代表这一座城市,精致的,面带微笑的,不煽风点火;即便受了挫折,也不抱怨,也不申诉,也不发作,也不气急败坏。若以树木来喻,樟数无疑是这个城市的化身,它们处在城市的角角落落,它们不卑躬屈膝,不拐弯抹角,它们挺拔,一律枝繁叶茂,力争上游。杭州是雾里看花的,是恍恍惚惚的。这种模糊是诱人的,诱人去看个究竟,诱人去亲密接触。诱人的模糊是神秘的,而神秘就是情调存在的基础,神秘孕育了情调。情调不是赤裸裸的,也不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情调是女人半透明的晚礼服,是半开放的三皇五帝的后宫禁地,是“犹抱琵琶半遮颜”的。

    杭州是古典与流行的碰撞地,是保守与开化的交汇处,是灵动的水与激越的火的融合。复古的无轨电车与新潮的空调大巴一起碾过城市的街道,南宋遗风的庭深小园与美轮美奂的欧式洋房比肩林立。没有哪座城市能像杭州这样宽宏大量,这样坐怀不乱,既能让古风旧俗大行其道,又能让新风时尚大展手脚。杭州就像受传统教育又受洋式开化的新女性,又像是武侠小说里体内流着两股真气的美女子,一股由来已久根深蒂固,一股初来乍到牛犊不怕虎,这两股真气潜移默化,合二为一。

    现在,我依然留在杭州。西子湖有绝代的浓艳,延安路有热烈的繁华,西溪园有学术的氛围无论我日后离开或者不离开,我的最繁华的青春总是在这里流走。于是,我便真的想,我是永远属于这座风华绝代的城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