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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狠狠地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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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六月之后,张小西家门前的合欢花开了,粉绒绒的花影飘散着清香。她披着一身芳菲,迷上了脸庞红润的周浦,黏兮兮地把人家唤做小苹果。

    周浦是个公司老板,麾下有三四十号人,收入殷实。他今年三十有二,逮住了张小西犹如抱了只小猫咪。张小西是大学老师,比他小五岁,长得超美女,非常巴结他。他揶揄自己是敞口的马桶,一直在等可意的人来,遇到了张小西就配上了马桶盖,于是恩赐张小西一个马桶盖的雅称。张小西性格温顺,不仅不反对,还呆乐。

    张小西与周浦交往不久,二人就搅缠成一体。周浦得知张小西特别喜爱合欢花,就投其所好地租住了一个窗口有合欢花的房子。

    第二年合欢花开放时,张小西已经与周浦亲密得刀斧劈不开。

    这夜,张小西偎在周浦怀中,闻着窗外飘进的合欢花清香,抚着周浦的胸口说:亲爱的小苹果,我们已经好得血肉相连,应把我们的打算告知双方长辈。

    周浦:行,马桶盖说了算。

    张小西问起周浦父母的详细情况,周浦吞吞吐吐地重复着老话,说自己的父母住在另一个城市,其他含糊其辞。

    周浦的反常表现使张小西特不爽,她潸然地滚到了床的一边,满脸怨艾。

    过了一会,周浦挨到张小西身边,轻轻搂住她,不断地亲吻着。

    张小西不由心生厌恶,在周浦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爬起来坐在床上噙着泪说:什么烂苹果,憋着话不说,还假惺惺地献殷勤,真把人当马桶盖呀!

    周浦拽住张小西,要脱张小西的衣服和她亲热。

    张小西把周浦掀到一边,说周浦跟她闹生分,还厚着脸皮耍流氓。

    周浦无奈地看着不可侵犯的张小西,也坐了起来,心中阵阵酸楚。

    张小西跳下床,准备离去。

    周浦紧紧抱住张小西,叫张小西不要激动,让他好好想一想再细说家事。

    张小西挣扎着,脸色显得很阴郁,在周浦肩上掐了一下以解幽愤。

    周浦拿过一瓶矿泉水递给张小西,让她消消气。

    几分钟后,张小西冷静了些,无声地流着泪。

    周浦哽咽着说:我并不是要向你隐瞒什么,而是我的父母凄惨得让人不知怎么说好,怕说出他们的情况吓着你。

    张小西:我既然爱上了小苹果,无论小苹果父母的景况如何都铁着心做马桶盖。

    周浦抱着张小西又躺下,流着泪告诉张小西他父亲为供他上大学进山采石赚钱,在一次事故中失去了双腿,家里的生活落到了母亲身上,母亲在重压下得了精神病,目前二老生活不能自理,只好生活在姐姐家。他一直想把父母接到身边,因工作繁忙未能如愿。他与张小西恋爱后,彻底失去了把父母接过来的勇气,就不想跟张小西说这件事。

    张小西听完周浦的话泪水湿透了衿被,她紧紧地抱住周浦,一边哀怜周浦父母的不幸,一边感到周浦的家事如大山压顶。她并不厌弃周浦父母,但不知道怎样才能挑得起周家的重担,同时又放不下对小苹果的感情,并后悔不该冤枉好人,小苹果的心痛就是她的心痛。她朦胧觉得特大的困难已无情袭来,头脑一片空荒,找不到话宽慰小苹果,欲拉小苹果入怀,小苹果已成软塌塌的一摊。

    周浦自己心碎,还在不停地为张小西抹泪。张小西无语地吻着周浦,渐渐与周浦恢复了亲热,双双相怜相惜地抱作一团,坠入了泪中。

    二人温存许久,张小西对周浦说她三岁时父亲去了新西兰,一去不再归,她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说无论她与谁结婚都要撵着一起过。因此,她无法丢下孤苦的母亲。

    周浦紧紧地搂住张小西吻了又吻,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他们面对的是难上加难。他不反对张小西日后带着母亲一起生活,只是他也打算结婚后与自己的父母一起同享天伦之乐,几个老人合到一起能和平共处吗?万一闹成了一国三方,他母亲的病很可能要加重。他痛苦地抚着张小西,不断唉声叹气。

    张小西抓住周浦的手问:亲爱的小苹果,你对我说的事反感吗?

    周浦轻轻咬了咬张小西的嘴唇,诚恳地说:不,一点也不!亲爱的马桶盖,我非常尊敬你的母亲,赞成你对未来生活的考虑。只觉得命运对我们不公,给我们的压力太大,而又义不容辞。我只担心老人们到了一起难以融合,影响他们晚年幸福。

    张小西安慰周浦说:你千万不要犯愁,窗外的合欢花不是年年都在开吗?车到山前必有路。

    周浦毫无主张,只得主动向张小西检讨没能早点向她说清自己的家境,造成了现在的两难局面。

    张小西说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说清了又能怎样,反倒有可能使他们失去爱情,再说她也没有及时向周浦说明自己的家庭状况。现在什么也不要说,静下心闻着合欢花的香味睡觉。

    周浦说他睡不着。

    张小西问周浦睡不着怎么办?

    周浦猛然说:我们最好分开,要不各种困难纠缠在一起无法摆平。

    张小西大吃一惊,慌乱地扒到周浦的胸口说:烂苹果,胡扯什么?我们已经同床共枕,这辈子只能在一起。

    周浦:要是不分很可能要使你失去一辈子的幸福,至少要把你的前半生弄得焦头烂额。

    张小西:我不在乎,两家人的共同幸福才是我的幸福,我离了小苹果就会死。

    周浦:现在我们正在热恋中,你被爱情迷了心窍,成了理想主义者,进入了实际生活又是一回事,不可逾越的困难可能要导致人的感情崩溃,到那时再重新考虑会更麻烦。若是那样,长痛不如短痛,我们现在分开是聪明之举,这样才能使你解脱。

    张小西明知周浦说的是真心话,但根本听不进,一时乱了阵势,她满腔怨恨地哭着说:烂苹果,你占过我的身子,别说烂话,绝不能撇下我。

    周浦一再说他从爱上张小西那一刻起就没想过要分开,现在天险难以逾越,只能是忍痛割爱,他因为不得已才说出了这种剜心割肉的话。

    张小西无论如何不能接受周浦的烂话,她认为周浦一定是懵了,必须稳住周浦的情绪。她说现在说什么都过早,应该先抓紧与各自的长辈沟通,努力去做长辈们的工作,不能一仗不打做就想着退却。

    周浦深知张小西的痴情,就说他的父母处于危难状态,说什么也没用。张小西母亲的情况也非常特殊,怎么沟通也不会有结果。

    张小西说她近日就跟母亲讲明白,也许有解决办法。要求周浦也回家把事情说清楚,争取家人的支持。

    周浦为了减少对张小西的伤害,只好无奈地从命。

    此时,窗外风雨大作,合欢花模糊一片。

    两天后,张小西把她与周浦恋爱及周浦的家境与母亲说了,并且说出了她和周浦对今后生活的打算。

    张小西母亲沉默着,过了很久才叹着气说:我对周浦本人很看好,但我不能与他的父母生活在一起,因为他父母的状况太糟糕,我担心自己今后生活在阴影里要受到刺激,那样的日子过长了我一定也会出事。

    张小西觉得母亲的说法不无道理,但周浦显然不能扔下毫无生活能力的父母,母亲不愿和周浦父母一起生活,她又怎么能和周浦成为一家?她顿觉头脑发木,当时没有和母亲多说,就去找舅舅帮她劝说母亲,哪知她话一出口,舅舅就拒绝了,反劝张小西尽快离开周浦。她只得回家再和母亲商谈,母亲坚持自己的态度不变,张小西陷入了困顿。

    周浦千里迢迢来到了姐姐家,跟母亲什么也不能说,他就当着姐姐和姐夫的面把事情跟父亲说了,父亲听了老泪纵横,说:我日夜都盼望着你成家,能带着你可怜的母亲一起过点好日子,也许能使你母亲的毛病减轻一点。我反正是个死不了活不好的人,就这么拖累着你的姐姐和姐夫,为你减轻一点负担,哪天死了也就福到了。我的态度非常明确,不反对你带丈母娘一起生活。

    这一番父子谈话使周浦心如刀撬,父亲的态度使他无理由多说什么,但不知张小西及她的母亲意下如何。他带着忧伤泪眼模糊地辞别了令他牵肠挂肚的父母。

    周浦与张小西回到一起时,窗外的合欢花萎萎靡靡,纠纠结结的绒花纷纷飘落。

    张小西见周浦情绪异常不好,就问他的家人具体有什么想法,周浦把他父亲的意见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张小西。张小西说周浦父亲通情达理,是慈爱的父亲,他的想法是人之常情,谁也不忍心拒绝。她忐忑地把自己母亲的态度也告诉了周浦,周浦黯然仰天长叹。

    两个无助的人,以泪眼仰望着窗外凋谢的合欢花,默默无语。

    过了很久,周浦抓住张小西的手说:亲爱的马桶盖,看来我们是车到山前仍无路,为了双方的长辈,我们还是忍痛割爱吧!

    张小西一把抱住周浦失声痛哭起来,千言万语堵住了她的喉咙,用自己的头紧紧地抵着周浦的胸口。

    窗外的合欢花落絮纷纷。

    周浦劝慰张小西不要悲伤,他们当爱时已爱了,无奈时只能自己解救自己,他指着合欢花说:树挪死,人挪活。

    张小西:我宁可死也不和小苹果分开,烧成灰也要和小苹果装一个匣子。

    周浦深知张小西的一片真心,她从不说假话,是生就的贤德女子。就跟张小西说:当今世人对爱情看得很开,大事当前都很讲现实,爱情取向已多元,我们用不着墨守成规,不要自己为难自己。

    张小西:无论世风如何,我只做自己,我坚信爱情的圣洁和永恒,真爱不可毁弃。我希望你能树立信心,千万不要再说分手的话。如果你的经济情况许可的话,我把自己的全部积蓄拿出来合并到你一起,靠近买三户房子,我们住一户,你的父母住一户,我母亲住一户,这样既能彼此照应,又互不干扰。

    周浦说他经济方面没有任何问题,马上就能拿出一笔现金买房子,不需要张小西动用积蓄。

    张小西说周浦的精神压力已经很大,不能再给他增加经济方面的负担。

    周浦说他经济上并无难处,现在他们面对的是双方的亲情压力,只怕张小西母亲不能接受安排。那会令人更加心痛,他们是撞上了一道无解的方程式。

    张小西又失去了主张,只能像只病猫可怜地依偎在她心爱的小苹果怀里。

    周浦用颤抖的手指捋着张小西的头发。

    张小西下意识地冷静下来,对周浦说就按她说的去做,把周浦的父母接来后,给他们请个保姆,她母亲暂且不需要人照料,可以独自生活,也许长辈们都能答应。

    周浦说即使那样也别莽撞,必须先跟双方长辈说好。

    张小西表示同意,说他们最近就抓紧再和各自的长辈商量一次。

    周浦又来到了姐姐家,父亲同意他们的安排。

    张小西向母亲说出她的想法后,母亲沉思了良久才说让她仔细地想想,等她考虑好了再给张小西答复。

    三天后,张小西问母亲考虑得怎么样了,母亲说她不能损害张小西的一辈子幸福,她老了,不想让张小西有任何为难。张小西问她具体想了些什么,又不说。

    张小西放心不下,一再追问母亲到底有什么考虑。母亲说她受过的打击太残酷,精神很脆弱,与周浦父母做邻近照样要受到影响,她无法适应那样的生活。因此,她打算到尼姑庵去,让张小西安心地和周浦成家。

    一时间,张小西像吞了一把盐,说不尽疼痛苦辣,抱住可敬可怜的母亲放声大哭起来。说她这辈子不嫁了,跟着母亲去做尼姑。

    周浦从老家回来,一连数日不见张小西的人影,打电话给张小西也无人接。

    这日,张小西来到长江边,面对一江滚滚浊流,只见昏沉的江面上仅有一只无精打采的鸥鸟,似要从乌云中坠落下来。她想自己只要能呼吸就必须和小苹果在一起,只有断了气才能离开心上人,爱情令她心碎,亲情又使她头疼。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在江边晃来晃去,偌大的天下为什么使她走投无路,她绝望得失去了理智。老天泼下一阵无情的大雨,雨水打湿了她的全身,与泪粘糊在一起顺着脸颊往下流。她想着所发生的一切,似是一江能淹死人的苦水。

    此时的周浦也万念俱灰,他牵挂着张小西,也无望地蹿到了长江边,要借一江流水浇愁,谁知人愁水更愁。他冒着风雨沿着江畔疾速奔走,本想逃出悲苦,脚下的泥水却越陷越深。他探望前方,一片茫茫,忽见风雨中有个模糊人影向江水扑去,好像要轻生。他顾不得多想,朝那个人猛冲了过去,等他赶到时,那个人已跳下江,他跟着扑入江中,那个人已沉入水下。他扎了个猛子,展臂抓住那个人的衣服,使尽浑身力气把那个人拽出了水面,不禁魂飞魄炸,竟然是张小西。

    周浦奋力拖着张小西游向岸边,张小西拼命往江中间挣扎。周浦拼命喊着马桶盖,张小西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喊她的人是谁,像一根烂木头时浮时沉。江中的风浪一阵高过一阵,周浦渐渐精疲力竭,他与张小西不时被击沉,他咬着牙一次次把张小西托出水面,经过几番搏斗,好不容易把张小西拖到了浅滩上,艰难地扶着她站住。

    张小西终于看清救她的人是周浦,泪水止不住地泛滥,拼着命要推开周浦,周浦抱住她快速地拉上了岸边马路。

    路边的人不知出了什么事,打电话叫来了警察。周浦对警察说他们是不小心滑进了江里,马上就回家。

    张小西看着警察叹了声气,她知道此刻不能造次。

    周浦拦住一辆出租车,司机见周浦和张小西浑身是水,就不愿载他们,周浦赶快说付给司机三倍的车费,司机才让他们上了车。

    二人回到住处,幸好下雨天室外无人,邻居们并没看到他们的状况。

    张小西由于悲痛过度,进了屋就瘫到了地上。周浦赶快料理她洗了个澡,并帮她吹干了头发,把她扶上床躺着。然后自己也洗了个澡,在张小西身边躺了下来,他呆呆地看着张小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两个人默默地躺到了天黑,周浦感到腹中空空,就起床打电话要了快餐饭,他请张小西吃饭时,张小西根本不理,只是拼命地哭个不止。

    周浦见张小西不吃饭,他也不吃,又躺到了张小西的身边,问张小西为什么想不开,并说再为难也不能拿生命不当一回事,未免有些过激。

    张小西心如刀扎,无论周浦说什么也听不进,只觉得眼前的周浦令人心烦,就用力把他推向一边。

    周浦深知张小西心力交瘁,就默默地躺着不语,好让张小西平静一下。

    两个人就像两根冰冷的棍棒各自躺在一处,漆黑的房间沉闷得让人窒息。窗外风狂雨猛,合欢花树披头散发地摇荡着,地下落满了残叶。

    周浦想着往日,张小西一和他躺上床就厮磨不休,彼此控制不住亲热,而眼下的他们都像一具僵尸。他这才意识到爱情原来是捉弄人的魔鬼,张小西的多情一向胜过天下所有的女人,她不是伤心至极绝不会这般冷漠,她烈火一样的情感已经沦入冰窟。周浦的心在滴血,他痛惜着张小西,却又无力解救。到了半夜,周浦移近张小西身边,坐起来借窗口透进的路灯亮光看着她模糊的脸,但见她睁着两只呆滞的眼睛,面颊上攀满了泪痕。

    张小西侧脸看看周浦,深深嘘了口气。

    周浦乘机问张小西究竟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事。

    张小西好像失去了世界,死命地抱住周浦大哭不止,很久才说出话来:吻请吻我,请狠狠地吻我!

    周浦吻着张小西,说:我们早就骨肉不分,彼此没有什么不能说,你要是真的爱我,有什么委屈,有什么怨气,尽管朝我发泄,我为你分担一切,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的力量大。

    张小西不言不语,只顾着哀哭。

    无奈的周浦陡然想起来,他和父亲商量的结果还没有告诉张小西,就独白式地把他父亲同意他们安排的话从头到尾说了遍。

    张小西似乎听明白了什么,就对周浦说她遇到的困难如同天塌地陷。

    周浦赶快关切地问张小西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张小西依然闭口不说,她不想给周浦增加压力。

    周浦也不强求,就轻轻地抱着张小西。

    张小西面对柔情的周浦实在是憋不住了,终于告诉周浦她母亲不仅不接受他们的安排,还要出家做尼姑。

    周浦劝张小西不要着急上火,既然长辈有自己的想法,只能慢慢来,耐心地等待某一天山不转水转。

    张小西说她母亲受过的伤害过于惨痛,性格已经变得很固执,一旦打了死结就解不开。

    周浦本想对张小西说无论如何不能怨怪自己的母亲,如张小西的母亲非要坚持自己的想法,他们只有分开,但觉得张小西已不堪一击,绝不能在她流血的心上再划口子,便带着忧伤无奈地拥着她睡下了。张小西又像一只病猫卧进了周浦的怀里,周浦想试着与她亲热,希望让她换个心情。张小西怎么也不肯,说她已是死人,失去了所有的美梦。

    天亮后,周浦起床买回了早点,劝张小西和他一起吃早饭,张小西根本不理。周浦又躺回张小西身边,说张小西不吃他们就一起绝食。

    张小西流下泪来,怕周浦饿坏了身子,就狠劲地推他,叫他一个人吃。

    周浦硬梆梆地躺着,一动不动。

    张小西不忍让周浦陪她挨饿,只好起床吃了早饭。

    早饭后,周浦硬拉着张小西去看她的母亲,说她的母亲一定在牵挂她。

    张小西先是不肯,但她经不住周浦一再说道,终于担心起母亲来,就和周浦一起回到了家里。家中空空无人,他们顿时慌乱起来。

    周浦说张小西母亲也许是买菜去了,叫她赶快给母亲打电话。

    张小西拨打母亲的手机,母亲的手机在床头响了起来,她的心果子猛然一甩,全身冒出了鸡皮疙瘩。

    周浦不安起来,感到事态非常严重。

    张小西着急地望着周浦,希望周浦能有个主张。

    周浦想张小西母亲莫非真的到尼姑庵去了,但他不敢吱声,怕说出来张小西要绝望。

    张小西突然哭叫起来:小苹果,我们分开,分开,现在就分。我母亲一定是当尼姑去了,我也跟着她去当尼姑。

    周浦:你当尼姑也要先找到母亲呀,要不你知道到哪里去啊?

    张小西大嚷:到哪里去找呀?

    周浦:出了门再说。

    二人上了车,周浦开着车穿过大街小巷飞奔远去。过了很久,他们来到一个乡下尼姑庵,经询问得知庵里没有来过任何人,他们急忙又赶往另一个尼姑庵,也没找到张小西母亲。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一个大尼姑庵,向老师太打听是否有人留住在庵里,老师太说他们庵里没有客人。

    张小西心急之下对老师太说她是寻找母亲,如果她的母亲来了请不要隐瞒。老师太说佛家讲真诚,庵里没有来人就不能随便说。

    周浦见老师太非常恳切,就说了一番感谢的话,把自己和张小西的电话号码都丢给了她,如有什么信息麻烦她务必转告一声。老师太非常同情两个有孝心的青年人,当即满口应承了。

    张小西和周浦谢别了老师太,只得六神无主地开着车回家。过了些时候,张小西接到了老师太打来的电话,说离他们那里不远有一个莲花庵,听说那庵里住进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并要求出家,建议张小西和周浦去探询一下。

    周浦立马掉转车头驶往莲花庵。

    张小西和周浦赶到莲花庵时已经是夜晚,庵门关闭着。张小西走上前就叩门,一个尼姑打开门问他们有何急事。

    张小西告诉尼姑她是来找母亲的,尼姑说他们庵里前天确实住进了一位女香客,不知是不是张小西母亲。

    周浦提出能不能请那个人出来见一面。

    尼姑转身走进庵的后室,过了一会返回来说那个人不愿见任何人,他们佛家不好勉强别人,劝张小西和周浦先回家去,改日再来。

    张小西判断庵里的女客人就是她的母亲,既然母亲在庵里她就放心了一点,心想总会有办法把母亲请回家,夜晚不能过多打扰人家佛堂,就礼貌地告辞了。

    第二天,张小西带着周浦来到舅舅家,说她母亲到莲花庵当尼姑去了,请舅舅陪他们去把母亲接回家。舅舅什么话也没说,跟着张小西就走。

    这次张小西和周浦在舅舅带领下见到了母亲,三个人一起劝她回家,她说出了家就不认家,哪有回家的道理。

    张小西舅舅说张小西母亲哪能只顾着自己,撇下张小西不管。

    张小西母亲说她出家既能使自己有个安身之处,也能求菩萨保佑张小西。

    张小西舅舅找来庵里的老师太,请她帮助做工作。老师太很仁善,她劝张小西母亲不要因为一时想不开就出家,皈依必须随缘,不可有私念,佛家从不牵强于人,建议张小西母亲要顾及女儿,跟亲人们一道回家为好。要是张小西母亲有难处,她就亲自送张小西母亲回家。

    张小西母亲俨然像个出家人,低着头一言不发。

    张小西嘣咚一声跪到了母亲的面前,紧紧地抱住母亲的双腿哀哭。

    周浦也默默地跪了下来。

    老师太和颜悦色地对张小西母亲说:你看在孩子们的情份上,万事都要能解得开,庵堂是万家祈福之地,哪能看着你们骨肉分离,你本来就是尘世人,有心敬佛就够了,用不着为难。

    张小西母亲感激地看了看老师太,泪如雨下,弓身向老师太道了声谢,低头跨出了庵门。

    张小西赶快向前搀扶母亲。

    周浦和张小西舅舅同时向老师太鞠了一躬。

    张小西母亲回到家里早晚虔诚焚香祷告,张小西整日围在母亲膝前转,希望母亲的情绪能尽快回复正常。

    这日,张小西和周浦又在一起,二人都不敢提张小西母亲的事。周浦想不能为了他和张小西的爱,毁掉了张小西母女的幸福。他对张小西说虽然爱情是至上的,也是自由的,但不能为了爱就不顾骨肉情深,他看着张小西悲伤的母亲,好似看着自己可怜的妈妈,万般心疼,万般不忍。他宁可终生不娶,也不愿伤害张小西母亲。因此,他又一次提出与张小西分开,让张小西百分之百回到母亲的身边。

    张小西这回没有流泪,她木然地看着心爱的小苹果,无奈至极,事到这般地步,她总不能再把母亲逼近庵堂。过了许久,张小西猛然扑向周浦,紧紧箍住周浦的脖子,狠命地吻着周浦,一边喊着小苹果一边嗓子里呼哧呼哧地响起来,突然死了过去。

    周浦赶快给张小西喂温开水,掐着她的人中,连声喊着马桶盖。过了好一会,张小西终于醒了过来。

    张小西让周浦抱住她不要放,她扒在周浦的肩上说:小苹果,请原谅,我母亲太可怜,为了她,我我只得听你的

    周浦的心陡然变成了冰凉的石头,他痛苦地想着自己怎样才能平静地离开张小西。二人越抱越紧,恨不能把对方吞进肚里成为一体,好了却这场情债。

    二人沉默一阵之后,周浦说:小西,我最最亲爱的马桶盖,我离开你的方式可能是从五十层楼上跳下去,我因为爱你又下不了狠心,我我改了主意,我们只暂时分开,把事情拖着,什么也不说,等苍天拯救我们!

    张小西哭得昏天黑地,她没命地吻着周浦,眼水和口水糊了周浦一脸。

    周浦也成了泪人,他亲遍了张小西全身。

    张小西急急巴巴地说:小苹果,我今生唯一最亲爱的男人,我完全失去了主张,无论在人间,还是在地府,我都听你的,我冥冥感到我只属于你,你也只属于我,我们就相信命运吧,等着冰海溶化。

    就这样,张小西与周浦分开了,他们把感情埋进了内心,陷入了朝暮相思。

    一日,周浦姐夫来了,他一定要见张小西,说他此来是传达周浦父亲的一个重要意见,必须当着张小西的面说。周浦不知又出了什么事,全身汗毛直立起来,怕给张小西带来新的打击,就不想让他的姐夫见张小西。

    周浦姐夫说他非见张小西不可,见不到张小西他就不回去。周浦出于无奈,只好请来了张小西。

    张小西见了周浦姐夫感到很紧张,心提到了嗓子眼。

    周浦姐夫显得非常严肃,他说周浦父亲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

    周浦挠着头,吓得不敢喘气。

    张小西抽噎起来,她害怕又要雪上加霜。

    周浦瞪着眼,意思是请求姐夫什么也别说。

    周浦姐夫说周浦父亲已经想开了,说他们年纪大,身体差,是个大麻烦,不想拖累周浦,就让张小西母亲和周浦他们一起住。叫周浦把老家的房子整修一下,好让他和老伴安度余生。周浦姐姐和姐夫非常忙,让周浦请个保姆帮父母料理生活,给周浦姐姐和姐夫减一点担子,周浦父母的生活费用全部有周浦负担。周浦姐夫说完后,盯着张小西问对此有什么想法。

    张小西嚎啕大哭起来,说:父父亲是圣人,很体谅我们,但这样二位老人太委屈,我不知道怎么办。

    周浦对张小西说:你就听话吧,按我父亲说的办!

    张小西抹着泪说:我听小苹果的。

    第二天周浦就带着张小西和姐夫一起回了老家,在姐姐和姐夫协助下抓紧料理家事。

    周浦家的困难化解了,张小西仍然不想跟母亲说,她心里非常不平衡,周浦父母不跟儿子住,她又怎么能带着母亲出嫁,那不是有悖人伦吗?

    周浦态度鲜明,他的父母有了妥善安排,张小西母亲跟他们一起生活就没任何问题,让张小西尽快去跟母亲说。哪知张小西回到家话一说完,她的母亲就说周浦父母辛苦了一辈子,养了个有出息的儿子,哪能撇下他们不管。既然他们能体谅儿子,她也应该体谅周浦和张小西。这些日子菩萨一直在劝导她放弃自己立场,让张小西告诉周浦把他的父母接过来同享天伦之乐。她可以跟着大家庭一起生活,也可以一个人住。只要张小西和周浦能幸福,她就什么也不想了。

    张小西扑进母亲的怀里孩子般哭了,她说:妈妈,我不能舍下你,周浦也不会丢下你。我和周浦结婚后,我们就和周浦父母住一起。

    张小西母亲点了点头。

    周浦听说张小西母亲转变了态度,就拉着张小西一起直挺挺地跪下,仰面大呼:感谢苍天,亲爱的小西啊,我最最优质的马桶盖,我们拜天地吧!

    此时,阳光炫丽,窗外的合欢花又在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