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爱尚小说网 www.23xs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秋分在白露之后,人常说:“白露秋分夜,一夜冷一夜”白露后庄稼叶子上的露水都有些寒了,藏在庄稼、草丛里的蛐蛐、蚂蚱秋虫们也知道冷了,叫起来格外的凄清缠绵。秋虫也是应时的,秋分之后,秋虫气衰,无力再叫,蹦跳变成了爬行。

    秋分是个抢种冬小麦的时节。

    鲁西是以面食为主,小麦的收种是一年的重中之重。乡谣唱道:“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应时。”乡谣里又说:“立冬不倒股,不如土里捂”还说:“秋分不露头,割了喂老牛”所以,从收到种谁也不敢忽视,秋分一到,庄稼赶紧收回家,地拾掇干净,拉粪、灌溉再晒一晒地,然后家家赶着牛马驴骡,拉着锃犁、耙去耕。

    时间向上推二十年,那个时候机械不发达,拖拉机犁地都是个时髦玩艺儿,价格也贵,乡下人钱难挣,心疼钱,所以基本上每家都养着一两头大牲口耕地。一头大牲口是拉不动犁,一般要两头,有主拉有帮衬,齐心合力才行。农家对牲口都很娇贵,像对孩子一样。乡下说牲口,往往说是“伺候牲口”因为大牲口一是要做农活,二是要让它生养小牲口换一些钱补贴家用。乡下人没什么可攀比的,往往犁地累了坐在田间地头喝一口水,抽一袋烟,跟临地耕种得人,说说牲口膘肥、地平整、田收成等等。

    我家没有大牲口,因为父亲要上班没功夫,大健牲口性子野,母亲也喂养不了。每年都是舅姥爷赶着他的小白马和一头牛来给我们耕地。舅姥爷是姥姥的哥哥,母亲的舅舅。他膝下无子女,领养了一个儿子,但是对他们老两口不太好。母亲从小就住姥姥家,所以舅姥爷他们一直把这个外甥女当成自己的闺女。我外公去世的很早,大概在我一岁多吧,我们弟兄一直把舅姥爷当成自己的姥爷。到老年后,偶尔来我家住几天,他们村里赶集的人看到往往说来住闺女家了呀。

    舅姥爷是个面貌清癯花白胡子的老头,说话有些紧语子,也就是说的快了有些结巴,喜欢抽自己卷的烟,或者用铜头烟袋锅烧的烟叶。我父亲给他买的卷烟他从不抽,说那烟容易上痰。他很和善,不甚健谈,看我们弟兄的目光充满了怜爱,喜欢抚摸我们的头。

    舅姥爷养的小白马很神骏,没有杂色,个头很矮,大概是西南马种。那匹马,我从来没见它生养过,推想应该是公马吧。那时我们被电视里的大侠、将军身披披风,骑马纵横的神采吸引着,很喜欢那匹马,取得昵称“小白龙”它很和顺,不像其他的驴骡碰不得,犁完地我们骑上,从来不蹦不跳不尥蹶子,驮着人哒哒的走。

    那时候乡下学校用阴历计算时光。学校民办老师多,老师家里都有田,因而学校生活也要和农家节气合拍,好让老师要下地做农活,学生们也要帮衬着家里收种。我们没有暑假,而有麦假和秋假。麦假时间十多天;秋假有一个多月,过秋分之后才开学。

    耕地的时候,我喜欢跟在舅姥爷从南到北的转圈。他一手扶犁一手扬鞭,嘴里吆喝着牲口,不知怎么着,老人吆喝牲口的号子总有一种粗旷洪亮、荡气回肠的悠扬感,同时也有一种天地荒荒的感觉。老人吆喝牲口像对待一个小孩子,牛马把犁拉偏了,就会喊:“看哪里去了,好生着点儿”他的鞭很少落在马牛地屁股上,只是在它们偷懒时,扬起来,吓唬它们。我喜欢手里拿着一个小鞭,在牛屁股后,它一停,我就打,但不舍得打小白马。犁完地,平了山沟,就要耙地了。耙地的时候最快活,整块田里的土都松松软软的,如在海绵垫子上,小孩们不管脏、净在上面翻跟头打车轱辘。

    耙完地,打上畦田、垄沟,就要播种。那时没有播种机用的是播种耧,耧前套着牲口人牵它着向前拉,一个人边扶耧把边不停晃动,怕种子堵住了不下。就这样地里忙完了,秋分过尽了寒露也到了,田里听不到了秋虫的叫声,日子像天上的秋阳一样开始漫长起来,天上的雨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雨打着残叶有些凄楚。

    一回头,这一切都成二十年前的旧事重提。当日身边的人许多都化成墙上的一张照片,不能抽那烟喝那酒了,一如古书上说的:“秋分者,阴阳相半也”一切都不可回头。此时,谁又能说秋分仅是一个节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