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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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才明白我的眼泪/不是为你而流也为别人而流”每次听到陈奕讯演唱十年,萍都会凝神屏息、思绪飞出很远很远

    十年,在人生的长河中实在算不得什么,于萍却是青春最美好的年华,从踏出校门,十年的光阴转瞬即逝,萍已是四岁孩子的母亲,看着镜中不再年轻的自己,萍只能感叹时光飞逝岁月无情。

    自接到柳的电话那一刻起,萍平静的心又泛起了涟漪,萍想起了柳,这个让她魂牵梦绕、欲罢不能的人。

    那时,他们是同学,萍是个清秀文气的女孩,而她偏偏把丘比特的爱神之箭射向了柳—一个其貌不扬的人,他们常于晚饭后携手去学校对面的田间漫步,徜徉在夕阳的余辉中,柳踌躇满志的描绘着人生的蓝图,将来他要当厂长,让萍做秘书?萍依偎在柳的怀中不出声,柳问萍:不愿意吗?萍还是不出声,将来的事谁能猜得透?萍想。

    他们去郊外的河滩上,萍在前面跑,柳在后面追,蓝天、白云、阳光、沙滩,这一切都让人感到了生活的美好,恋人的欢声笑语充斥着上空,萍累了的时候,就躺在沙堆上,柳用暖暖的沙粒,把萍的脚覆盖起来,沙粒蔓过双脚的感觉舒服极了。

    在周未的晚上,他们去附近的电影院,影片的内容到不是很重要,回来的时候,已是万籁俱寂时分,他们就从操场的墙壁上翻跃进去。

    哦,那些快乐的时光

    尽管二人卿卿我我,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学业,他们的成绩一直在班里遥遥领先,让众多的同学羡慕不已,问有何秘诀,萍总是笑而不答,萍一直记得一段话:不要为了爱—盲目的爱,而将别的人生的要义全盘疏忽了。人必先生活着,爱才有所依附。萍是一个聪慧的女孩子,她不管再怎么疯玩,对待学业却是丝毫不马虎的,仅此一点,就让柳刮目相看,即使在去电影院的路上,萍也把那枯燥的公式、名词写在纸片上,和柳一遍又一遍的相互查背。毕业的时候,他们代表小组出席论文答辩,出色的答辩赢来了场内外阵阵掌声,以优异的成绩圆满结束自己四年学业。

    可谁想到?就是这么天造地设的一对,最终也落得劳燕分飞,柳留在了大城市,萍却分到离家乡很远的一座小城,那天柳把萍送了一程又一程,萍哭得泪眼涟涟,悲痛欲绝。柳一路默默无语,把萍的小手拉了又拉、握了又握,仿佛要把萍刻入生命中去“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今宵酒醒何外?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还有什么比恋人间的分离更让人痛心的呢,这一去有多少事是可以预料的呢?

    初到这座小城,萍受了多少委屈,恐怕只有自己知道。萍的单位没有宿舍,只有借住到其它单位,那是一间经年见不到阳光的房子,阴暗潮湿,白天也要开着灯,所谓的床不过是土炕而已,夜半枕头下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萍一看,竟是扭动着身躯像蛇一样爬行的名叫“蚰蜒”的小动物,不由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萍是个胆怯的女孩子,见了毛毛虫也会大喊大叫,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呢,从此后萍再也不敢关灯睡觉了。

    生活的残酷还好说,更糟的是萍的同事全是阿姨级别,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同学。萍越来越沉默,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有时长久的坐着一句话也不说,她忆起祥林嫂木刻似的表情,她想自己会不成为第二个祥林嫂呢?这就是自己所奢望的生活,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这里度过一生吗?萍一遍遍的问自己,却始终找不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萍和柳,开始了两地的往返,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萍的脸上才会涌出笑容。那是萍最开心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柳会给萍买许多好吃的,自己却舍不得花掉一分一文。可短暂的团聚过后,却是更长久的寂寞,萍在自己的小城里,靠着回味度过一天又一天,无聊又寂寞的日子。

    柳来过小城,每每看到萍的处境,也心痛不已,只是苦于无奈,这样的境遇不是一天两天改变得了。柳只有一遍遍承诺,他会给萍一个美好的未来,可这样的承诺在萍听来,只是隔靴搔痒,没有一点实际的意义,柳说的一切只是空中楼阁,日子是要一天天过的,有谁体会到萍的苦楚呢?经济上的捉襟见肘,精神上的日益匮乏,人必先活着,爱才会有所依附,可他们的爱依附在何处呢?爱情最大的敌人莫过于距离,时间和空间可以隔开一切,淡化一切,柳出身贫门,在城市里尚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更何况拖着沉重的包袱呢?

    萍终是没等到柳承诺的那一天,在这个城市飘泊了三年后,与一个本地男孩匆匆结婚。她再也忍受不了孤苦无依的生活,她再也忍受不了提心吊胆的睡眠,她太需要一个人来爱自己,在严酷的现实面前,所谓的爱情终于不堪一击。萍有了自己的家,虽不大却很温馨。对自己的老公,说不上爱也说不上不爱,只是在最想结婚的时间里,正好出现的那个人而已。萍从不和老公说起从前,也从不问老公从前的事,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萍会一遍又一遍重温起她和柳的点点滴滴。

    柳听到萍结婚的消息后,一度很消沉,他保留着萍所有的照片,他实在不能相信,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已永远的离他而去。他曾许诺给萍一个美好的未来,可这个未来将要实现的时候,却变得毫无意义,有时他感到很累。

    在结婚第三年的时候,萍的老公有了外遇。萍一下子消瘦了很多,走在大街上常常会有晕倒的感觉,所谓的“三年之痒,七年之痛”在萍这里全都兑现了。老公一门心思放在另一个女人身上,立志要与萍离婚。萍并不是不想离,而是在这座异地的小城,萍一个女人,离了婚实在无处可去。那是一段苦难的日子,萍忍受着同事的热嘲冷讽,忍受着精神的巨大压力,忍受着另一个女人的公然挑衅,萍好比是深入虎穴,孤军奋战,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萍没事时,给柳又打起了电话,述说着婚姻的种种?

    与此同时,柳的婚姻也正遭受着考验,柳终于给自己的婚姻划上了句号。柳以为萍一定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他让萍去自己的城市,萍拖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去,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萍想着只要跨出家门,可能从此再也看不到儿子时,就心如刀割。这么多年来,正是因为儿子,萍才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更何况,萍除了上班对外面的世界早已一无所知,她想自己太落伍了,就是去了又能做得了什么呢?当柳的家庭主妇吗,留在这里,至少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孩子啦,她不能不为自己留条后路。

    萍的作法,让柳伤透了心,自己只是萍在水深火热时所要攫住的那棵救命稻草,危难离去时,也到了柳该退场的时候。柳决定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优柔寡断、自私自利的女人,萍可能从来就没有爱过谁?她爱的只是她自己。

    这样的结局,是萍万万也没有想到的,柳说自己几天后将要离开这里,希望最后一次看看萍。萍没有想到过柳会走,这么多年,萍虽说失意落魄,却一直在柳的注视之下。柳用书信、电话,安慰着萍日益落寞的一颗心,萍已习惯了有柳,萍不知柳走后,苦水该倒给谁听?

    自柳走后,萍依旧过着从前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萍比从前更沉默,更长久地把自己封闭起来,拒绝任何人来访。偶尔忆起从前,萍想:除了自己,这世上还有多少事是可以把握的?密林中有二条路,自己选择了一条最为平坦的路,这又能怪得了谁呢,如果自己踏入的是另一条荆棘密布的路,结局又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