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中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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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趴在厨房的菜板上痛哭流涕。他消失了,可生活依然继续。

    她的目光无助地四处游荡,碰着一边的垃圾桶时,就死在那个方向上。

    是非常普通的一只垃圾桶。烂苹果皮,废塑料包装袋,瘪了的易拉罐,最上面是个空了的十分惹眼的萨拉酱瓶。

    确切地说,她的目光就死在这个空瓶子上。

    唱片机的音乐开得震耳欲聋,粗暴地添满了厨房里的逼仄空间,是一首林忆莲。

    就算时间变得模糊,就算不能呼吸,让我们形影不离。

    她听到这句歌词时,哭得更凶了,想起每天晚饭时那些你浓我浓,水乳胶合的缠绵记忆。终于她声嘶力竭道:亲爱的萨拉酱,臭小子牌萨拉酱,离开你,我该怎么活。

    她是等着被切成块做萨拉的一只麻土豆。

    徐在桑拿房中终于想出了给萨拉酱公司的策划案,长吁口气,心想花了比普通桑拿多10倍的钱总算是值。

    这是个非洲野地桑拿浴室,吊脚楼般用4根柱子悬在半空,透过木门上雾气腾腾的玻璃,外面的风景成了朦胧派的水彩画。

    有个理论叫热涨冷缩,徐相信对于灵感同样适用。所以每次接下case来必定到桑拿浴室里才有感觉,而这次因为是特别重要的客户,所以就跑道非洲来热上加热一番。

    里面的男人似乎都在思考着什么,有的是神经质的艺术家模样,有的挺着啤酒肚,大概是老板,唯一相似之处是他们在冒汗。

    几分钟后,一个胖老头叫起来,我受不了了。于是开始拿着水舀往炭上浇水。众人也都开始露出蠢蠢欲动的神色。

    可是温度没有任何改变。

    徐裹了浴巾准备到门外透透气,没想到正午的非洲阳光毒烈异常,比桑拿更可能叫人窒息。赶快回到室内。

    所有的男人都开始热得恐慌了,在窄小的桑拿浴室内不安如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引擎声响起,徐欢呼一声,顾不得裹浴巾就推门而出,其他人全部赤条条地跟在他后面跑出来。

    原来不知何时,一辆臭小子牌面包车已停在不远的空地上。

    大家悉数掎进车中,摇起玻璃,打开空调,个个露出爽极了的神情。

    话外音说,新款臭小子面包车,随时随地好享受。

    啪的一声,兰关掉电视。

    她的心在沉默中收缩成一块坚硬的小石头。可是,干燥得没有任何泪水。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徐会毫无征召地出现在电视广告上。

    极力要忘却的过去,总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午后的阳光打在她的脸庞上,呈现出淡淡的阴郁。她的周围散乱地堆着衣物和家具。榉木地板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她把头深深地埋进手心里,往事像幽灵般瞬间里攫住了她。

    想起在曾经的夜里,他隔着马路温柔地唤她的名字;想起他的粗糙大手轻轻揉她额角的撞伤;想起他把自己抱起来,旋转,一圈又一圈。天空是湛蓝的,而云朵是注入其中的牛奶。

    its all the thing that you cannot leave beyond。她想,也许这一生也就在关于徐的回忆中淡淡地来也淡淡地去。

    没有他路可以退。

    嘿,干完了,你看怎么样?是阿同在叫她。

    兰抬起头来,看见整个房间已经粉刷一新。奇异的柠檬黄。阿同就站在柠檬黄反射出的光影里,衣服上油漆班驳,手中的刷子都没放下。可是笑容温情美好。

    她楞楞地看着柠檬黄中的阿同,忽然间,刀光火石。

    徐,终于消失。

    臭小子油漆,幸福的新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