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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颜最后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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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爱上最爱的你,因此失去了最初的美好,当我的世界只剩下单调的黑白,又怎么去看着你幸福。

    朝颜最后的夏天。

    蓝一一

    一、爱情不是算术题

    朝颜总是想念那个初夏,弱柳蝉鸣,还有他干净的手指捏着粉笔的样子。

    她拿起笔来认真的纸上画,简笔的线条,他的发型与容貌,然后像是小孩子偷到最想要的玩具一般咯咯偷笑。

    那是二零零零年,夏天在黑板上认真的写着方程式,嘴巴里念着函数的同时眼角的余光看到朝颜第十次偷偷的凝视着自己,忍不住叹息。

    苏朝颜。你来。

    夏天在下课的时候对年轻的女孩子说,后者雀跃不已,即使知道等待自己的不会是表扬。

    夏天第n次重复:朝颜,你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还有学业有前程,也一定会遇见你喜欢的男孩子,他会疼你爱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与感情,好吗?你知道的,我有女朋友,我们在一起八年了,我们马上就结婚了。

    苏朝颜不看他,用脚尖打着拍子,眼神里明显的妒忌外泄。

    她说,夏老师,你总是那么古板。

    可是,这并不影响她爱他。

    因为,她说:夏老师,爱情不是算术题,不是爱的越久就越多,这不成正比。

    夏天无奈,说声你去上课吧转身就走,她调皮的挤在他身边,不知有心或者无意的把他手上的文件撞了一地,然后吐着舌头帮他捡。

    手指有简单的碰触,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是读书人常年握笔的形状。她脑海中出现一个词语:温文如玉。

    那时候,他们只认识不过三个月,但是那一年,她,苏朝颜,爱夏天。

    二、他的眼神像父亲

    朝颜第n次在那个梦中醒来,眼前没了夏天干净的笑脸,妈妈已经在厨房里忙碌,隔音不是很好的门外传来细碎的声音。

    卧室的墙年久发黄,还贴着一张旧照片,父亲,母亲,和她。

    那时候的母亲多漂亮啊,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明亮的笑容,朝颜爬起来轻轻的吻了下:老爸老妈,早安。

    她开始给夏天发短信,她写:亲爱的夏天,早安。

    想到可能被那个女人看到,朝颜多少有些恶作剧后的小满足,她仍旧不能忘记夏天,尽管支离破碎没有从前的骄傲。因为,夏天是她,独自一人的初恋。

    可是,与夏天的往事已然成了尘埃落定的记忆,她不在年少轻狂,以为任性的执着就可以得到爱情。

    妈妈在外面喊:朝颜,朝颜起床了吗?再不起床面试要迟到了。

    她一边应和一边穿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仍然那么年轻那么好看,眼角眉梢张扬的不可一世。新生活开始了,这里没有伤害没有噩梦没有过去,也没有那个叫夏天的男人,那个无奈时会皱眉不语、亦是她一见钟情的男人。她咯咯的笑起来,像是品味自己的小秘密。爱上他的原因,也不过是他的眼神像父亲。

    可是,只是这样。就会让他感到安心。

    可是,只是这样。为什么眼睛里会蓄满泪水。

    三、只记得悲伤忘记快乐是不对的

    面试的男人很年轻,有很长很漂亮的睫毛。

    他好奇的问你是学设计的并且有那么多优秀的作品,为什么要来面试日文翻译?朝颜愣住,尽管她已在私底练习了很多遍怎么回复,此刻却已然卡住了喉咙。过往像剪辑的胶片一样晃过眼睛,她舔舔干燥的嘴角。

    因为我对颜色失去了感觉。

    走出来的时候她抬头看天,阳光刺眼她却仍然坚持,喜爱那轮红日,尽管她的世界只剩下单纯的黑白。

    那些光芒四射的曾经更映衬了此刻的灰暗,可是再想起来她不会愤怒的摔桌子。

    苏朝颜。天才的设计师,幼年就有作品不断获奖。在十八岁的时候遇见了夏天,那一场任性的爱毁掉了她的半生。

    她以为爱情是认定,于是不顾他说了遍遍的不爱她,不顾他有未婚妻,不过身边同学的流言蜚语,不顾学校的施压而去爱她。只因为她固执的认为他们相遇时留给彼此的不知是自己一方的惊艳,一如朝颜在夏天盛放自己短命的绚烂。

    可是,那样轰轰烈烈的爱过之后是什么呢。夏天只是无奈的皱眉,无奈的说,朝颜,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懂,不要闹脾气。

    夏天结婚的那天她选择了自杀,没有死掉却失去了对颜色的辨别能力,她拒绝所有人,有很严重的心理障碍,然后被送去日本与父亲团聚。父亲说:朝颜,只记得悲伤忘记快乐是不对的。

    父亲的笑容如那年迟暮的樱花,代表了一切美好的事物。陪伴她,一起疗伤。

    她却明白,那一场年少无知的爱情,已毁了她的梦及她灿烂的一生。

    四、永远没办法选择做一只鸵鸟

    朝颜曾想,在她出事后的那段时间夏天有没有找过她。

    朝颜想,夏天没有换掉手机号码是不是在等待她。

    自卑让她否定了自己的自作多情,就像她一直不肯承认她回到这个城市只为一个确定,花样年华的自己尚不可得到的爱情与珍惜此时又怎会出现。

    但是那怜惜确实有过。那年,苏朝颜在大学的第二个遇见夏天,干净俊朗的男子穿着天蓝色的普通衬衫,卡其色休闲裤。黑的纯净的眼睛望着蓝天白玉,有落叶落在他的肩上,如同琼瑶阿姨小说里痴情的男主角。

    他说,嗨,同学,还有十分钟就要上课了,你再不去教学楼可能会迟到的,第一堂课迟到,会影响考试的平时成绩哦。

    苏朝颜和上那本读了一半的日本近代史,点头说谢谢,转身后忽又回头,露出明媚的笑容,她说:我叫苏朝颜。

    朝颜固执的把那叫做一见钟情,那之后,从春天到夏天,她制造了很多机会去靠近他,得逞之后的小算计与小满足充实了她的生命与生活。

    直到某年某月某一天,夏天仍然干净的笑容中满是喜悦,手里抱着的水果器皿里满满的糖果。他要娶那个和他恋爱八年的女人,苏朝颜在他的生命里,最终只是一个喜爱恶作剧的孩子。

    “苏朝颜?!”

    她不可置信的回头,那打断他思绪的男子仍然是黑的纯净的眼睛,岁月吝啬于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一路奔跑,碰撞了路人,连声说着抱歉。他站在她面前,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发出刺眼又柔和的光。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你还是结婚了。

    她明白。自己永远没办法选择做一只鸵鸟。

    五、我以为爱情才是最脆弱的东西

    她固执的要去肯德基吃快餐,夏天无奈的皱起了眉毛。

    四年不见,曾经的学生已成长为安稳的女子,举手投足不再毛躁。曾经的老师却还是当初的样子,眉眼含笑。

    老师端起杯子优雅的喝热咖啡,不说话。

    学生捧着杯子喝可乐,也玩深沉。

    老师终于沉不住气问你过的好吗?她们说你去了日本。

    学生客气的回答:是啊去了日本,才回国没多久。

    老师继续问,现在是在上学还是在工作了,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学生回到的还是客气:在一家日企做翻译。

    两人再度沉默。

    分手的时候已是日薄西山,他还是问了:“你为什么没有再做设计?”朝颜没有回答,她做不到在他面前无所谓,他的任何同情怜悯或者遗憾都对自己是致命的打击。于是,她反问:“老师,你还想告诉我算术问题吗,就像我出事了,你却还是结婚?”

    我以为,爱情才是最脆弱的东西,在我的不幸面前你不能长久。

    年轻的爱情,只能不顾一切,飞蛾扑火,惨烈到底。

    可是,我的惨烈,到最后却只是一场无可挽回的黑白。

    六、朝颜最后的夏天

    她最后一次见夏天,是在去日本定居之前的最后一次学生聚会中。

    母校作为最后一站给了苏朝颜一场孤单告别,她站在多功能厅的窗外看着他,卷起的袖子,只扣四颗的衬衫。她眼中的他,褪去了那些明朗的颜色,一如发黄的老照片。

    一直定格在生命中。

    未曾告别,她只站在初识夏天的地方微笑。

    她不知道夏天会在多久之后忘记她,曾经骄傲的苏朝颜,喜爱画画,性情顽皮,才华横溢,无事的时候会看日本漫画顺便再去寻找那些漫画里的历史。

    夏天,你不了解我的认真,我在爱上你的时候放弃了自己,学业,自尊以及骄傲。

    夏天,我只有死缠烂打的没心没肺,才能冲淡那些你的拒绝给我的疼痛,亦只有如此,才能让你记我更深一些。

    夏天,在你告诉我你还是决定结婚的时候,我一个人偷偷哭了一夜,你眼里的无赖,却是我全部的爱。

    夏天,最后的最后我不怪你,谁让我没有在你十八岁的时候认识你,可是,我却不能看着你幸福。这就是你不懂得,属于我的一心一意。

    所以,你永远不会了解,那一场你定义为任性的单恋,却是我人生最后的夏天。

    有绿色的柳,茶糜的花,还有,你眼中的蓝天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