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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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春节之前的一小段日子里,婆婆总是很纠结,这个年要在哪里过呢?

    婆婆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无锡,小儿子在上海,都已经安家落户并且是一家三口的局面了。

    这些年来,公公和婆婆够辛苦的。大儿子家生了小孩,做老人的要在家帮着领孙女。小儿子家生了小孩,立马又要赶去上海领孙子。婆婆说,我在上海想着无锡,我在无锡想着上海,怎么办呢?

    秋媚是婆婆的大媳妇,这个时候她会说:“妈!没事,你们放心去上海好了,不要记挂我们!”

    于是,公公和婆婆一步一回头地去了上海。没有办法,无锡的孙女已经五岁了,而上海的孙子才刚刚出生,不去不行啊!

    没有多久,秋媚从老公那里得知,婆婆竟然得了忧郁症了。

    怎么会?在上海也是在自己儿子家里,和无锡有啥不同的?怎么就会在无锡好好的,到了上海不到两年就有了忧郁症了呢?

    秋媚想不通了,某一天逮着话题就和老公说起了这个事情:“我说老公哎,你妈妈怎么回事啊?我爸妈照顾我们照顾得好好的,她不放心啥啊?”

    老公看了秋媚好几眼,没有说话。

    秋媚不依了,白了老公一眼:“我们不是都说了嘛,要他们安心待在上海,不要记挂我们。你看,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地,她到底放心不下啥啊?”秋媚嫁得不远,离娘家很近。女儿上幼儿园外公外婆轮流着接送,晚饭也在妈妈家吃得多。吃完了,一家三口开了车子回家去,如此一日复一日。

    秋媚在老公身边转来转去,挤眉弄眼的模样不由地把紧皱双眉的老公给逗笑了。

    “我说媳妇哎,你就别瞎想了!我妈也只是说说,没有说我们不好啊?她只是不放心我们,不放心我们的吃和穿,不放心我们上班下班还要带着小孩很辛苦。其他没啥,没啥!”

    “真没有啥?”秋媚知道,结婚以来,婆婆一直都是管东管西的,现在去了上海,不是那么容易就习惯的。

    果然,没多久,秋媚又从公公那里得知,这几天婆婆就要回无锡了。原因是,前两天她听说孙女感冒挂水了,简直急死了!

    秋媚可不依了,这小孩有个感冒发烧很正常啊,再说了,已经挂了两天了,没啥事了!这个时候婆婆大老远地从上海赶回来也没有必要啊!

    秋媚自己的父母也已经退休,弟弟家的孩子还没有出生,现在只帮着照顾一个外孙女,绰绰有余!娘家人是那么尽心尽力,以至于秋媚差点就要忘记在上海的公公和婆婆了。

    这样的事情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发生一次,弄得秋媚一惊一乍地苦不堪言!

    终于有一次,秋媚火了:“我爸妈到底哪里做得不好啊!你妈要这样来来去去地,烦不烦啊?”她对着老公大吼。“来来去去也只是我妈烦,又不是我们烦!乖,只要你不要太烦就好!”老公试着哄她。

    “什么?你还说我烦?”秋媚气死了,一个抱枕刷地一声就冲着老公飞过去了。

    “你不知道,你爸妈来来回回电话里这个那个的,我一点自主都没有。好像我不是孩子她妈,连个后妈都不如似的!搞什么啊,我都几十岁的人了,能照顾好自己的女儿。你让他们放手好不好,放手啊!”秋媚几乎是用吼来说这些话的。

    秋媚知道,自己的老公从小就不会干家务活,什么事情都是自己的妈妈说了算。结婚了,婆婆还是只当他是自己的儿子,却不当他是媳妇的老公,孩子的爸爸!”

    “都是你,都是你!”秋媚捶着自己老公的胸膛,力气还不小。

    “好了,你有完没完了啊!”老公的语气里有了明显的不瞒,用力推开了秋媚的双手。

    这次两人都动了真格的,接下来就发生了夫妻之间的第n次争吵!

    终于有一次,秋媚被气哭了!

    婆婆走了过来,她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秋媚愈发生气了,每次和老公生气,秋媚总觉得婆婆的眼神里有一种别样的情愫。居高临下?暗自得意?秋媚自己也说不清楚,总觉得婆婆的姿态好像是个胜利者。

    晚饭后,婆婆削了个苹果切成块了装在盘子里端到了儿子的电脑桌前。然后,两人小声地说起了悄悄话。

    “你妈和你说什么了啊?”等婆婆走了以后,秋媚凑过去询问。

    “没有说什么,你去做你的事吧!”老公一个转身,又在qq里群聊起来。

    秋媚狠狠地瞪了老公几眼:“你说,今年是不是还要去上海过年?告诉你,我不去!”秋媚故意在不去两个字上加重了些语气。

    老公倒没有多大反应,婆婆倒是立马听见这句话了。她小心翼翼地走到自己儿子跟前:“怎么,你媳妇不想去上海过年啊?那怎么办呢,上海的孩子小,回无锡来过年不方便啊?”

    “妈,你就别瞎操心了,秋媚闹着玩呢!没事,没事,我们陪您上海去过年,你放心好了!”

    老公忙着玩游戏,几句话就把自己的老妈给打发了。可是,仿佛长着兔子耳朵般的秋媚却不依了,等婆婆走了以后,她又晃回老公身后去了。

    “别!别和我吵!”老公移动着键盘“我一边聊天一边玩游戏呢,没有空陪你们!爱干啥干啥去!”秋媚的老公就爱好网络游戏,现在又迷上了群聊天。那个起劲啊,秋媚每次都恨得牙痒痒的。

    秋媚只有一个人生闷气。婆婆很专制,老公不成器,这个年,上海偏不去!秋媚抹着泪花,打定好了注意。

    年关一天天地逼近了,秋媚注意到婆婆的脾气明显地有了躁动。她不出声,静观其变。

    离放假还有三天了,秋媚的心不禁窃窃喜,马上要过年了,可以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了,多惬意的小日子啊!

    可是,那一晚,秋媚发现自己的老公较以往有一点不同。他没有一吃好晚饭就坐到电脑前面去,而是拉着秋媚出去散了一会步。回家以后,竟然早早地来到了房间里。秋媚很意外。老公自从迷上了电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陪自己一起看电视了。

    这一个晚上,秋媚难得安静地当了一回听众,而老公则当了一个喋喋不休者。老公给秋媚讲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中间少不了公公婆婆的一些陈年往事。

    原来如此啊!秋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可是,你也太懒了吧?”秋媚捏了一下自己的老公“这个就是你懒惰的理由吗?自己的妈妈这么辛苦,那你也要体谅我的辛苦才是!我也是当妈的,一样的心!”秋媚对婆婆的看法虽然改观了许多,但是,总觉得有一口闷气还堵在心口上。

    “好了,好了!答应我,我们一起去上海过年!”老公搂紧了秋媚“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的好老婆,你一定会同意和我一起去上海过年的,是吧?因为你也是当妈的!”老公平时不怎么会说话,这会倒是把秋媚给说得哑口无言了。

    秋媚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好妈妈,要是自己真不去上海,左右为难的就是婆婆—老公的妈妈。

    算了,到哪过年都是过年,去上海走走也不错!秋媚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搂着老公不知不觉地就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秋媚就从婆婆的脸上看出了喜悦,想来老公已经把秋媚的决定告诉她了。

    “妈!这是我给上海小孩买的衣服,你收着。这是我给大舅小舅买的礼品,你也收着。到时候,麻烦你一个一个去送了!”秋媚就像变戏法一样拿出来很多东西,看得婆婆的眼睛晶亮晶亮的。

    “好!我收着!到上海了,我陪你一起去送!”婆婆的嘴角泛起了笑容。在秋媚眼里,婆婆一直好像是个不会笑的人!

    上海也早已打了电话过来询问,什么时间出发,什么时间大概可以到达。絮絮叨叨的婆婆对着电话听筒说了很多的话,无外乎就是不要来接啦,好好照顾小孩之类的话语。

    “宝贝,我们去上海过年喽!”女儿在秋媚的怀里咯咯直笑。

    明天就是大年夜了,爆竹声声渐渐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