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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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准备写的是“难过,难过”;或者“痛苦,痛苦”;但是临了敲击键盘的时候,就打成了“生命,生命”这两个词语。

    我不得不考虑这几个词语的关系,一个人如果生活的尽兴、快乐、平静、无忧无虑,是不会轻易触摸到生命的心跳,不会对生命有深刻独到的见解。生命只有经过大风大浪,只有在困境困惑之中才能体会它的真谛,也或许是这样,所以这两天我才这么痛苦、这么难过,才又一次感觉到了生命、生命,一声声深入骨髓的呼喊,一丝丝刀割灵魂的痛楚。

    那天碰到一个朋友,她突然冒出一句话,说是一个朋友家出事了。我心一下沉重了起来。我不敢打电话找别人确定这件事情,大概这种事情别人是不好开玩笑的。一刹那,我的脑海出现的都是朋友倔强的性格、坚强的样子、爽朗的笑声,以及和我争吵的神情。她在我的心中其实活成了一种精神,不折不挠,奋勇前进的战士。而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她会突然面对这种生离死别。三个至亲的人同时遭受劫难,一个亲人当场丧命。听朋友说,车祸现场是非常害怕的,老人送到医院,伤得已经无法抢救。死者已矣,车祸其实是生者的劫难。那种生离死别的感觉只有生者才能受到感觉到,才能受到煎熬。

    我还是想打电话,好多次啊!我还是不敢打电话,也是好多次。我就发了一条短信:“坚强!孩子看着你,我们大家也看着你。”我又说了“坚强”这个词语,去年一个朋友的爷爷去世,因为这个词语,朋友本欲哭无泪却突然嚎啕大哭。短信发出去,我又后悔了,朋友一直都不服输,她缺少的不是坚强,而是脆弱。我突然觉得脆弱有的时候也是对生命的一种保护,该哭就哭,该笑就笑,用很多行动为自己的心灵减压,活的淡然、真实。我不知道想让她坚强还是脆弱,我盼望这条短信出去,她能大哭一场。

    其实只有半个小时,就好像过去了几年,心情跌跌荡荡。我还是打通了另一个朋友的电话,想和他一起去探望。朋友本来就准备去,他们的关系能好些,他早些知道这个消息。我就跟着他前去探望。

    朋友没在,我们进去倾听一个老者分析事情,安排后事。所有的惨状,所有的疑虑,突然一下子都变成了一个事件。事件就要处理,怎么入土为安,怎样和交警队交涉,生命就这样被融入了一个事件中,而生者变成了死者的导演。

    我一直在努力的倾听,朋友不断的出谋划策。我一句话没说,我想做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能做什么。我还再想朋友到底在什么地方,到底好不好。突然朋友被一个陪着进了房子,她满脸愁容,一脸憔悴,除了脸上的那些分明的棱角外,我再也看不到她的倔强,她的好强。

    老者继续说着对整个事情的计划,老人要入土为安,另一个老人还在医院,一对相濡以沐的夫妻最后一面都见不上。朋友突然嚎啕大哭,难以抑制,陪她进来的朋友给她递纸,给她擦泪,给她安慰,让她坚强,不再哭泣。另几个朋友制止劝说,让她想哭就哭。到底朋友是坚强的,几声过后她的哭声停止了,她开始同老者一起商量后事。我看到了一颗脆弱的心和一颗强大的心,我突然没有了注意。想做些什么,喝口水或者帮别人倒杯水,我终于什么事都没有做,我就带着很多担忧离开了。

    离朋友家过事越来越近,也计划了好几次去她家商量些事情。但是一直被单位的事缠着,很难分身,满含愧疚,迟迟未去。而让我满含愧疚的还有另一件事。

    我正在办公室上班,突然接到师范同学的电话,他的父亲去世了,第二天就要走客。朋友语气低沉,痛苦难以言表。我能想来他说自己父亲去世的那种痛苦、纠结、无奈、悲哀。我也是坚决要去的,下午我与另几个同学约好,先上去转转,可是一下班又突然遇到新的事情,我只能委托同学带我问好,而自己远远的去了西安。但是要去的信念一点也没有少,我第二天必须去。

    还没来得及休息,突然又接到堂弟的电话,我的烤瓷牙好了,让我尽快去带。说实话我盼这天盼了七天,这七天时间里我口腔内,左边因为要带牙冠不敢用,右边因为原来做的烤瓷牙发言疼得不能用。七天时间我没有正儿八经好好的吃过一顿饭。其实生命就是人生的载体,如果真的连吃饭都保证不了的话,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我这样安慰自己,加上第二天刚好有顺车,我就又安慰自己,反正看牙病一个早上就能搞定,下午回来去同学家一定能赶上。

    我就这样决定到渭南去了。车子正在行驶,驶过尧山不远,突然眼前一排车一动不动。司机眼尖,经验足,一下就知道堵车了,甚至离老远还看到了出车祸。我们下了车,径直朝事故现场走去。我还是担小,离老远就停了下来。旁边有人议论一下死了四个人。我看见有一个人躺在路中间,身子与双腿已经分开,身体四分五裂。估计这就是四个中的一个。这是两辆货车相碰的结果,大货车已经碰翻,路中间的铺满了玻璃和四个轮胎。小货车的前脸已经碰得严重变形。车上的司机和副驾驶上的两个跟车的被困在驾驶舱内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幅凝固了的事故图片。还是交警和消防队的人胆大,他们从那具尸体旁边过来过去,如走无人之境,他们找来一辆还拉着冰箱的车,用绳索牵引,拉开了小货车的车门,救走了小货车上的三个人。大家看着这么大的事故现场,不断的为这三个人庆幸。生命就是这样,总能创造好多奇迹,可是为什么朋友的父亲就不能呢?我也祝愿生者能够创造更多的奇迹。我突然又想起了那件事情,身体开始有些哆嗦,车祸猛于虎,又有多少个家庭经受磨难。

    车子准备绕路行驶,突然朋友又打来电话,她家的另一个老人因病去世了。两个事情突然一下子落到一个人肩上,这当是多大的磨难去煎熬啊,我必须下午从同学家回来后到她家里去安慰安慰她。

    我做了好多计划,下来好多决心。可是就因为这次车祸,我到渭南的时候,医院竟然下班了。下午6:00,我还躺在口腔诊室的手术台上,堂弟正在想办法敲掉我原来做好的两个烤瓷牙。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开始恼了自己,一下子一身的愧疚,觉得对不起朋友和同学,我拔通了另一个同学的电话,让他带去我的歉意、祝福和无奈,虽然那都是非常微弱的东西,但是我的心早已不知飞到了那里。

    窗外雨声入注,也声声敲碎我的承诺。已经晚上10:30,虽然几个堂哥都要求我在渭南住一夜,但是我还是坚持回来了。12点多我进的家门,那么大的雨已经不允许我做些什么,只能静静的躺在床上等到天明去朋友家做些补偿。

    天亮了,雨依然很大,好久没有见这么大的雨了,不知道这雨是为了送走一个人还是要留住一个人,而我看着老人的音容笑貌,看着朋友的强作欢笑,突然不能抑制自己的泪水